秦腔首位女演员李喜凤

新生事物的出现总是充满了艰难，所以人们常说“万事开头难”。秦腔这是唱响在西北大地上的天籁之音，在其诞生发展的漫长岁月中，也曾经诞生了诸多的第一，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第一位女演员的出现。

如今在戏剧舞台上，女性角色由女演员扮演是很自然的事。可是在100年前，戏剧界女演员非常罕见，而西北最为普遍的戏剧秦腔中甚至连女演员都没有。

青年戏剧家陈岚的考证证明，秦腔的首位女演员诞生在兰州，她的名字叫李喜凤。100年前的中国大地正面临巨变，民主共和、民主自由的思想正渐渐深入人心。1919年，兰州的邓春兰上书北大校长蔡元培，畅言大学解除女禁，她也成为北京大学的首批女大学生之一。当时，邓春兰的行为轰动了全国。在冲破封建势力的包围中，诞生在兰州的秦腔首位女演员也费尽周折，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她的故事至今鲜为人知。

9月28日，青年戏剧家陈岚讲述了民国初年秦腔首位女演员诞生的故事。

受北京启发,招收女演员

秦腔的首位女演员名叫李喜凤，是在民国3年出现的。李喜凤能成为秦腔首位女演员的经历中发生了好多的故事。在李喜凤唱旦角之前，秦腔是拒绝女人的。李喜凤能成为首位女演员和她丈夫的关系极为密切。

李喜凤的丈夫是从陕西来的秦腔唱家——朱怡堂。朱怡堂原本在西安就是秦腔名演员。他是由兰州“德胜班”社聘请来兰演出的，到兰州不久，朱怡堂便组建了“化俗社”。由于朱怡堂的表演技艺精湛，再加上有几个名角，道具服装比较新颖，所以他的班社很快就在兰州打出了名气，而他本人也成为兰州“五大名旦”（其余四位是：史月卿（即八娃子）、安鸿印、关雪芹、曹福成）之一。朱怡堂还娶了兰州大户人家的姑娘李喜凤为妻。这就算是在兰州扎下了根。

辛亥革命后，朱怡堂从北京来的报纸上看到当地剧团在招收女学生。这个消息对他启发很大。他是旦角演员，就想如果舞台上的女性角色由女性扮演的话，无论从声音上、扮相上、气质上都会比男性好得多，因而他也动了招收女演员的念头。至于究竟能不能成，他也吃不准，前后思谋了好长时间，一直拿不定主意。

朱怡堂并不保守，他的化俗社也善于寻找不足加以改进。据我掌握的资料，化俗社还是兰州首个打破戏班借庙宇戏台卖戏的惯例班社。当时，兰州的戏班都是借用寺庙中戏台唱戏，这样就要给寺庙交费用，戏班的收入就少了。同时，戏班对票房收入更无法掌握。那时，寺庙中演戏，一般都选择比较偏僻的小巷，开一扇偏门，横着一条板凳，板凳上放一个铜茶壶，看戏的观众依靠自觉往铜茶壶中丢铜钱就行了，有人多，有人少，进到寺庙内看戏的人都站着看，里面还混杂着出售各种小吃的商贩的吆喝声，场面异常混杂。所以一些大的寺庙就不愿意把戏台借给戏班，戏班只能在一些小的寺院中演出，这样收入也就不能保证。

化俗社成立后，他们没有进寺庙，在城内的口袋巷找了块地方，用布幔围起来，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草台布帐，然后在布幔中空地上摆了十几条长凳，供观众坐。这样一来戏班的演出也就更加灵活了。

打出招生广告，却无人报名

正因为化俗社是一个善于吸收新鲜事物的班社，所以首位女演员能出现在他们班社也不足为奇了。朱怡堂思谋了好久，终于痛下决心在报纸上打广告招女学员。

其实，他也受了当时逐渐发展的女子教育的影响，1913年6月兰州建起了淑真女子小学校，学校设在南府街（今金塔巷西段），这是一处四面两层的小院，招了十多位学生，算是兰州女子教育的雏形。1914年，淑真女子小学还成立了短期师资培训班。这样，女子上学才渐渐推广开来。

民国三年的一天，报纸登出了广告。具体哪一天打出的招生广告，现在已经弄不清楚了。招生广告很简单，只是说要为秦腔班社培训女学员而招生。这一下，兰州城内一片哗然，女人上学已经“惊世骇俗”了，这边又出了个招女戏子的。许多卫道士冷嘲热讽，等着看笑话。此时，尽管进入了民国，兰州城内的保守势力依旧很强大。他们冷嘲热讽下，无人报名。而诸多戏迷却期盼着女人上台演戏，他们想看看女人演戏究竟是什么样。

招生广告打了好长时间，却招不来学生。朱怡堂失望得不成，招不来学生在一定程度上对班社声誉也是个打击，戏迷们就会说，看看唱得不行，招不来人。

一天，他在街头遇见了兰州绅士刘尔 ，他是清末翰林，对他们戏班招收女学员的事情比较关注，就问他女学员招得怎么样了，朱怡堂摇摇头说，一言难尽啊！刘尔 问明情况，给他出了主意，这样秦腔首位女演员才得以诞生。

为演戏，和娘家断绝关系

刘尔 给朱怡堂出了什么主意呢？朱怡堂回到家中，唉声叹气的，他妻子李喜凤就问，为何唉声叹气。他说招不来女学员发愁啊！这种事，李喜凤一个女人家也帮不上忙。其实，李喜凤非常喜欢秦腔，否则也不可能不顾家族人的反对，嫁给一位唱戏的。要知道，演员在当时的社会地位非常低。

李喜凤经常接触跟她丈夫来学戏的演员，耳濡目染，有时候还能唱上几句。朱怡堂就说，要不行，你就当第一位女学员吧！李喜凤一听很是吃惊，尽管她喜欢秦腔，可是上台唱戏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半晌，才说我能行吗？朱怡堂说，自然能行，你本身就在戏班，有别人不具备的优势。

这样，李喜凤就下决心学戏，当一个演员。让妻子唱戏可是件大事，自然要给她的娘家人通报一声。李喜凤的娘家在黄家园，他们两人将李喜凤学戏的打算给李喜凤家人说了后，李家人坚决反对，李家人的意思，姑娘嫁给你一个唱戏的就够可以了，你还要让她唱戏，真是得寸进尺。最后提出一个条件，如果李喜凤真要登台唱戏，就不能姓李，以后也不能到娘家来。

无奈中，李喜凤决定改名字，她就随了朱怡堂的姓，改名朱喜凤。这样秦腔首个女演员才算是开始学戏，老师自然就是朱怡堂。

坤角名伶登台，观众云集

学了将近一年后，李喜凤终于要演出了。这时，已经是民国四年了，朱怡堂专门打出广告，广告上说“坤旦名伶朱喜凤”， 女演员要登台演出的消息不胫而走。此时，好多人并不知道朱喜凤究竟是何人，许多戏迷都在翘首以待。

到了演出的那天，观众蜂拥而至。李喜凤首次登台演出了以花旦为主角的《卖酒》一剧，轰动全场，让台下观众为之倾倒。《卖酒》一剧说的是正德皇帝下江南的故事。此后，李喜凤还陆续演出了《走雪》、《珍珠衫》、《拾玉镯》、《游花园》等剧目。演出后，引起了轰动，人们说，女演员就是不一样，更多戏迷们说，就应该这样演。往往是朱怡堂装扮小姐，李喜凤就装扮丫环。朱怡堂和李喜凤还合作演出了《游花园》。凡是李喜凤挂牌演出的剧目，剧场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票房极好。

坤角登台这可以说是秦腔演出史上划时代的变革。为了考证秦腔首位女演员究竟是何人，这些年我们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翻遍了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五省区的戏剧史料，最终确定，秦腔的第一位女演员就是甘肃兰州的李喜凤。

自李喜凤打开了女性不能登台演出的森严大门之后，秦腔舞台上由女性扮演旦角的逐渐增多。到上世纪30年代，一代坤伶如繁星出现在舞台上，如：杨金凤、孟遏云、肖若兰、李瑞芳、筱美兰、王晓玲等等，并出现了由女性扮演净角、生角、须生的演员。

如今，戏剧舞台上有女演员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可开路者的艰辛故事却不能忘记。

讲述人：陈岚 中国秦腔博物馆研究人员 青年戏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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