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潜心读了几本书,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因那几本书摞起来有我崽那么高呀。当然,写书的人就更了不起了,这不用我说。

其中就有《秦腔》,我这人后知后觉,读完才知道它获了个大奖,便想,这个奖是谁评的,还算有眼光嘛。

我不是要写什么书评,写也写不好,我想说的是引生,《秦腔》里一个半梦半醒的花痴。我想《秦腔》若没有引生,必少了许多看客,比如旧时看戏,观众大都是冲某个知名小生或旦角买票入场,引生就是演小丑的,做出种种丑态来吸引读者的眼球,一部书看下来,我始终都在关心引生最后和清风街上的美女白雪是什么样一个结局,想夏风不爱白雪了,他们生了没屁眼的孩子,离婚了,他们会不会奇迹般地走到一起呢?结果呢,当然是没有结局,原来引生只是贾平凹先生精心设下的一个局,上当了,却心甘情愿呀,没有引生穿针引线,你如何能下决心读完这么一部砖头厚的中国乡村史!

清风街的日子,是细得不能再细碎得不能再碎的了,引生担当了清风街的多种职务,他既是清风街上抬棺的,推磨的,打架的,搬石头的,抓计划生育的,维持秩序的人,卖苦力和费力不讨好的事一件都少不了他,与此同时他又是清风街的摄像机,扫描仪,放大镜,生老病死,婚嫁丧娶,甚至连来运和赛虎两只狗的相好,都在引生的密切关注之下进行。

引生和白雪,几乎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悖论,白雪是阳光,引生就是阴雨,白雪是石上清泉,引生就是污泥浊水,白雪是太阳,引生不过是尘埃,他们之间相隔万水千山千山万水,可引生却如此痴狂地恋着白雪,他宁愿化做一只长脚蚊或者一只屎壳郎跟在她身后,只要能远远地看见她就安心。“他寻着白雪的脚印往田里走,白雪一步一个脚印儿,深深浅浅地印往田的中心,在引生看来,每个脚印窝子里面都开了朵花,那么芬芳地开着,一步开一朵花,跟到脚印的尽头是一小窝浅浅的水,看着这窝水,引生就痴在那儿了……”看到这里,心软的读者眼里也会有一小窝浅浅的水了吧,为这个花痴无望的爱,这样,便分不清谁更正常了。

是的,我读这部书,自始至终没有把引生当作不正常的人来看,他是非常人,但并非不正常人,这样说来有点拗,但事实正是如此。你看他说话必定是一针见血,看出事情的本质,常人能吗,疯子能吗?疯子没有这么清醒,常人呢,知道也未必敢说,总是要绕几道弯的。你看他帮武林想出的这个寻开心的办法,绝了吧,他把一元钱用线拴了扔在街上,和武林坐在土地庙前等着,有个爱贪便宜的女人来捡这一元钱了,他就扯了线让钱在前面跑呀,女人就在后面追,这女人居然就是武林那个不要脸的前妻。呵,《秦腔》里很多这样的段子,都是聪明的引生想出来的。他一点都不疯,顶多是有点痴和傻,痴也是痴得深情的那种痴,傻也是傻得可爱的那种傻呢。(冷月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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