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的气场

林文钦 秦腔的气场有多大？也许只有位于秦川的西北人才能真正领略到它气势恢弘、古拙质朴的内蕴。

在甘肃高台采风时，我在当地剧院看戏，那秦腔声调高亢呀，就像烈酒一样，把我猛呛了一下，虽然有些难受，可还是很喜欢——男人，可能都喜欢有劲的东西。从走进剧院那一刻起，我就有种被电的感觉，果然，刚一开场，就像酒瓶子一下子砸到了我的脑袋上，懵了！那锣鼓不是在台上响，而是一下一下地打在我的太阳穴上，胡琴也不再悠扬，而是像锯一样，一下一下地锯着我的神经，而且，整个过程都小心着，说不定哪一声吼，就撼掉了我的魂……

我不知道，自己打从甘肃回南方后，为何竟涌起一股对秦腔的热情，或许是缘于心中的豪情要抒发吧？至少现在我已知道，看了《铡美案》，才知为了富贵荣华，抛弃糟糠之妻要受血肉横飞之苦；看了《大登殿》，才知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才有登堂入室的资格，看了《窦娥冤》，才知苍天也长着一双锐利的慧眼，能够透视出人间的真善美与假恶丑。还有朱春登的宁愿忍辱负重，胡屠夫的贫不移志，李慧娘的忠贞贤良，包相爷的法不容情……凡此种种，无不令人跌叹，无不叫人肝肠寸断，无不使人深明大义，无不催人奋进。

秦腔的唱调多元，文戏缠绵深情，武戏浑厚有力。而我就喜这武戏，字正腔圆、叫板得劲，荡气回肠、摄人心魄。尤其是一些名家名段让我热血纵横，融入戏中，与戏中人同悲同乐。

这里，允我先举一例文戏，让你充分感受秦腔的雄浑，如名剧《铡美案》的选段：“后婚男儿招东床/我有心不救御驸马/金枝玉叶守空房/我有心搭救驸马命/皇家女儿落偏房/罢罢罢先救驸马命/然后和他论短长/既然有人把他告/带来了原告我问端详！”

听罢文戏，我再举一例武戏，如《黄鹤楼》里的经典选段：“赵子龙在龙舟躬打上/一言告禀刘主王/大战北海将末将/战败文丑和颜良/东吴大将莫夸奖/丁奉徐盛儿潘彰/咱朝的大将有名望/谁不知关张赵马黄/劝刘主且把宽心放/为臣我保驾量无妨！”

你听，像这样激昂有力的唱词，再加上有板有眼的动作，这秦腔怎能不令人拍手叫绝呢！君不见，漫漫黑夜里有多少人因为它而壮胆；君不见，治国平天下唱词里满是英雄出征、热血护国的影子。秦腔，它在秦川大地上千百年地传唱着，其中历经了多少尘世的沧桑与磨练！

时代在演变，而作为中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秦腔，早已渗入了秦川民众的血脉。这负载秦川人精神的心灵声音，依然让人回肠荡气。想来，正是因为它的这种超强气场，才使之成为西北大地上摄魂的主旋律，也是一次次撼动我这江南汉子的缘由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