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曲剧全国只有一个团,而能为曲剧作曲的音乐人也只有一位。北京曲剧这个最正宗的北京剧种,这个京味儿传统文化、传统音乐的瑰宝,如今却面临着作曲后继无人、“命”渐枯竭的困境。“音乐唱腔是一个戏曲剧种的生命,我现在很担心北京曲剧这个‘生命源泉’将来会‘断流’。”北京曲剧团惟一的一位已年过花甲的作曲家戴颐生为北京曲剧的存亡发出了“呼救”之声。
寻找肯接班的人迫在眉睫
“在我50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提出要培养接班人,这十来年里不知提了多少次,但是一直都没有结果。我真想带几个好徒弟啊。”在采访时,北京曲剧团惟一的作曲家戴颐生老师焦虑而又无奈地说。几位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的年轻人也曾跟她学过一段时间的北京曲剧作曲,可现在的年轻人普遍对戏曲兴趣不大。结果,那些年轻人走了,仍然只留下戴颐生一人独自“歌吟”。这种局面不仅让人扼腕叹息,更让许多关心北京曲剧的人焦虑担忧。
第一次见到61岁的戴颐生是在北京曲剧团的作曲室中。一阵优美的钢琴过门结束后,戴颐生趁间隙喝了两口白开水,清了清嗓子,一段优美的北京曲剧唱腔便在琴房里飞扬开来。“说实话,10年左右了,寻找愿意接北京曲剧作曲这个班的人才也是我的工作之一,但至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戴颐生说,北京曲剧团一直都在为找作曲继承人而犯愁,近几年的“招贤榜”中更是加上了“海量”二字。“我们现在对于北京曲剧作曲人才的需求是要用‘急迫’二字来形容的。要想让北京曲剧振兴发展起来,为其注入‘新鲜血液’是必不可少的。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一北京传统的音乐瑰宝兴趣不大,认为离现实生活太远。还有很多人连北京曲剧的名称都没听说过。”
由于受到流行文化的冲击,前些年北京曲剧的演出并不多,北京曲剧团也基本没再招聘过作曲人才。被称作“不老作曲家”的戴颐生已经61岁了,虽然身体健康的她已被北京曲剧团返聘,但在北京曲剧正开始逐渐复苏的今天,“远忧”却一直盘绕在戴颐生和北京曲剧团领导的心中,寻找到几位接班人是迫在眉睫、对于北京曲剧生死攸关的事情。
作曲专业毕业生留不住
几年前,北京曲剧团团长凌金玉和戴颐生曾多次去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挖“苗子”,但是结果却并不乐观。戴颐生说:“他们作曲系的主任是我的同学,我希望他能给我推荐几名作曲系快毕业的好苗子。他告诉我,这非常难,原因是给我推荐专业水平不怎么高的,担心以后接不了北京曲剧作曲的班,给我推荐专业水平高的,又担心我今后留不住。他直言不讳地说,最怕现在的大学毕业生只是为了能留在北京,拿我们北京曲剧团当跳板,结果误了我们的大事,对不住我们。”
记者问戴颐生,学北京曲剧作曲最要紧的是什么?她想了想说:“要心定,要坐得住。”想了想又说:“最要紧的是要喜欢北京曲剧。”而戴颐生最大的苦恼就是找不到既“坐得住”,又喜欢北京曲剧的年轻人。她说:“过去我们想在中央音乐学院招些应届毕业生,他们在音乐学院已经打好了音乐作曲的基础,艺术的感觉已经培养出来了,上手比较快。可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最大的问题就是‘坐不牢’。来我们这里看看,呆了几天,一看这地方也赚不了大钱,就不来了。而从没学过作曲专业的人基础不行,自然也就被淘汰了。”
曲剧作曲是个特殊工种
北京曲剧作曲是个特殊工种,戴颐生表示:“北京曲剧的唱腔创作技法虽然跟学院里学的音乐作曲技法是相同的,但是北京曲剧不但有自己的音乐旋律规律,而且和京剧等其他戏曲剧种不一样,它靠的不是程式化的元素,需要大量的创作成分在里面。刚毕业的学生是不可能一学就能上手的,这需要一个过程,必须要把音乐基础知识、创作能力和对北京曲剧音乐的深入了解结合到一起才能胜任。但现在的大学生往往没有这份耐心。”
最快也得一两年才能入门的北京曲剧作曲,让那些急于求成的年轻人望而却步。对此,戴颐生说:“我曾经也不喜欢这个专业,可以说是哭着进的北京曲剧团。那时候我刚刚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把我分配到这个团的时候,真是流着眼泪来报到的,觉得北京曲剧好土。来了以后团里给我安排了个老师叫谭德福,让我当他的学生。他是个弦师,他唱我来给他记谱,但是我根本就记不下来,因为那都是说唱的形式,我都听不出准确音符来。直到后来我逐渐熟悉了曲剧,他唱的我也能哼出来了,才把谱子记了下来。我就是从记谱开始,两年以后才真正开始上手搞创作。我一开始是从写小戏开始的,但是我写的不太入行,一写就像歌。老师就给我拉弦让我记谱重新写,现在想想,实际上这种方式就是老艺人给我上的最基础的作曲课。就像医生必须有临床经验才行,基础知识和创作能力必须通过实践的摸索才能成熟,才能发挥、展现。”
这“冷门”是个“金饭碗”
“风吹石头跑得快,曲剧作曲没人爱。”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句打油诗在北京曲剧团和各大院校的作曲系里流传了开来。戴颐生说:“在各个戏曲学院定向培养也是没用的,北京曲剧的作曲只能到团里实践以后才能入门。搞北京曲剧作曲对人才的要求也比较严,比如要熟悉北京曲剧的音乐旋律规律,要了解北京曲剧的表演特点,要有比较深厚的文学功底,要有调整唱词的能力等等,剧作的文学结构和音乐唱腔应该是非常吻合的。”对人才素质的要求较高,收入却不高,“预热”的时间又很长,“跑得快”和“没人爱”也就不足为奇了。
“是不是像北京曲剧这种传统艺术,注定会被计算机时代的‘动漫’等淘汰?”记者问。戴颐生摇头否定:“不会的。你说‘观音’传统吧?今年春节晚会最好的节目就是‘千手观音’。传统艺术是会随着时代变迁而更新、进步的,北京曲剧也一样。其实,学北京曲剧作曲虽说是很冷的冷门,可冷门也有冷门的好处,只要学会了、学好了,就是个‘金饭碗’,再写其他类型的曲子,手法也会丰富得多。”
目前,戴颐生和北京曲剧团的领导们还在为找到北京曲剧作曲的接班人而四处打探、四处奔忙、四处游说、四处“引诱”着有潜力的年轻人。(记者
唐雪薇)
人物介绍
戴颐生,北京市曲剧团国家一级作曲,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北京音乐家协会会员。1964年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至今已为二十多部曲剧、电视剧作曲。其中有《珍妃泪》、《方珍珠》、《少年天子》(获北京新剧目调演作曲奖)、《烟壶》、《龙须沟》、《茶馆》、《四世同堂》、《正红旗下》。为电视剧《吉祥胡同甲五号》、《那五》、中央电视台音乐专题片《九曲》、中国杂技团晚会《中华神韵》等作曲。
(摘自 《北京娱乐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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