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乡
曲剧《梁祝》 演唱:王丙和
上学台,哎……来哎……下学台呀……
上哩上学台,下那下学台呀,
老师傅门前那两棵槐。
一呀一棵槐,两颗槐,
青枝绿叶那长上来。
一枝朝住我梁山伯呀,
另一枝朝住你那祝英台。
剩下一枝没(mu)呀没处朝呀,
朝住那城南马秀才。
出言我把我的师兄叫哇:
我的师兄啊,
我的师弟啊;
梁大哥,
祝贤弟;
大睁那俩眼你解不开。
上学庭,下学庭,
老师傅面前那两盏灯。
一呀一盏灯,两盏灯,
一盏昏来一盏明。
明的好比咱师傅呀,
暗的好比那儿学生。
拨呀拨灯把儿,伴时年,
拨上一下它明一明,
哪一下不拨它黑洞洞。
出言我把我的师兄叫哇:
我的师兄啊,
我的师弟啊;
大睁那俩眼你蒙得欣(骂人的话,意指这人很晕,不开窍)。
走一庄,又一庄,
庄庄都有那好木匠。
张哩张木匠,那个李木匠那,
把他们请到那俺家乡。
先做(zou)柜,后做箱,
然后再做那床一张。
恁家里,看下好,
把我奴请到那恁家乡。
先拜天,后拜地,
然后再拜那二爹娘。
拜罢天地入洞房啊,
我与你生了个白胖郎。
四月小,五月大那,
六月里小孩儿他会说话。
一会儿钻到我怀布呀,我怀转到那你身上。
出言我把我的师兄叫哇:
我的师兄啊,
我的师弟啊;
梁大哥,
祝贤弟;
问你叫爹他问我叫娘啊。
走一洼,又一洼,
洼洼都种那好庄稼。
高的是秫秫,低的是芝麻,
不低不高他是棉花。
棉花地,带打瓜,
扯肚子小孩他偷打瓜。
抱(bu)住打瓜往外爬,
他一爬爬到那沟底下。
拳头夯,指甲掐,
黑籽红瓤儿好打瓜。
出言我把我的师兄叫哇:
我的师兄啊,
我的师弟啊;
梁大哥,
祝贤弟;
有心给你摘个吃呀,
吃住甜头你连根儿拔。
走一河,又一河,
河河里面那都有鹅。
公鹅头面走,母鹅后跟着呀,
公鹅母鹅他不离开呀。
出言我把我的师兄叫哇:
我的师兄啊,
我的师弟啊;
公鹅母鹅不离分,
你是那公鹅我是母鹅呀。
走一沟,又一沟,
沟沟都有那好石榴。
酸石榴,甜石榴,
石榴长得红兜兜。
出言我把我的师兄叫哇:
我的师兄啊,
我的师弟啊;
有心给你摘个吃,
吃住甜头你还来偷。
据演唱者王丙和介绍,“游乡”一折是梁祝二人对唱,即每一段祝英台先唱(速度、节奏稍慢),之后是梁山伯重复唱(速度、节奏稍快),唱词相同。
每段演唱时要根据演唱人物将称呼做调整,比如第一段“上学台”中,祝英台唱时,词是:
一枝朝住我祝英台呀,
另一枝朝住你梁山伯。
梁山伯重复唱时应改成:
一枝朝住我梁山伯呀,
另一枝朝住你祝英台。
其余段落、内容同理类推。
此段唱腔是2014年7月9日在登封李洼第88届农民曲剧节的地摊戏上听到的。据演唱者王丙和介绍,他们是君召乡的村民,今年头一次来李洼赶会,纯属自娱自乐。他于上世纪80年代就听村里的老人们唱这段戏,听多了就学会了。
早就听马紫晨老师讲过,河南民间在解放前就流传有《梁山伯祝英台》的戏,豫剧曲剧等多个剧种都演,与建国后专业剧团移植越剧版的《梁祝》不同的是:河南的梁山伯是丑扮。戏中憨厚实诚、心地善良的梁山伯与鼻头上的“白豆腐”块儿相映成趣,充分表现了河南戏曲“丑中兼美”的美学原则。体现这一原则的还有曲剧《卷席筒》中的苍娃、豫剧《唐知县审诰命》中的唐成等。
2014年7月9日上午,笔者与省艺术研究院马紫晨、刘景亮等专家一行9人去登封市颖阳镇李洼村赶庙会。登封李洼是1926年曲剧首次甩跷登台的地方,因此李洼被河南戏曲界誉为“曲剧诞生地”。为纪念这个重要的节日,登封李洼村自1926年始每年都举办“农民曲剧节”。
一行专家中,资历最深的要数我们的老师马紫晨先生,按省群艺馆刘馆长的话说,马老就像孔夫子一样,带着一群学生到处游学。可不,单就这登封李洼农民曲剧节,马老已带众学生来过多次。根据马老介绍,他早在1953年第一次来赶会,今年已经是第11次来李洼啦,在上一年的会上,马老还被授予李洼荣誉村民呢。马老与李洼的缘分不仅仅于此,从渊源上讲,早在1962年,马老在其专著《曲剧本源核证》一书中,最早详细记载了1926年朱万明、关遇龙等人在此甩跷登台的事迹;另外,现在树立在李洼龙王庙前的“曲剧之源”碑与李洼移民纪念碑都是在马老四方奔波组织下立起来的,碑文也都是马老亲笔撰写。
今年我们赶的是三天之中的末会。上午8点左右到达李洼,趁着几百年的老皂角树的阴凉,穿过不太拥簇的商摊,路过香客不断的龙王庙,就到了大队部。趁专家们歇息之际,笔者和马志飞、王建浩二位博士溜出来,举着相机兴致勃勃的拍照。龙王庙、香客、戏碑、戏台都是我们猎奇的对象。都快10点了,还没看到戏台上有戏演出,只有一群群年老的、年轻的舞蹈者走马灯似得轮换在舞台上表演,观者寥寥无几。我们随意游走在这个到处是土木老房的小村里,在离皂角树不远处,竟有两处地摊戏:一处正在唱曲剧《三子争父》,乐队不错,演唱者嗓音也不错,有二三十人围观,透过旁边带有联系电话的车上,能看出这是个民间剧团,或许是来这里找台口的吧。另一处戏摊虽然弦子音不准,演唱的调儿也不太准,但有十几人捧场,他们还是表演的津津有味。
对了,《梁祝》——“游乡”一折,就是在这个业余戏摊上听到的。
说起来还很有趣。近中午时,镇政府的几位领导和以马老师为代表的专家在戏台上发表关于“民族自信”与“文化自觉”的讲话后,准备回镇里吃午饭。载我们来的大客车就停在这个业余的戏摊旁,我们在树荫下等人来齐,顺带看着 这个几乎五音不全的戏摊的倾情演绎。快要准备上车回镇上时,一个高个儿中年男子开始演唱,“一呀一棵槐,两棵槐,青枝绿叶那长上来……”新鲜的腔调配着纯朴的词儿,如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出。刘景亮老师不禁开口赞叹:“这段儿戏真好听”。我问刘老师,这段戏的名字,可否在网上查到。刘老师说恐怕找不到,之前他也没听过这段戏。旁边的戏剧学博士王建浩告诉我,这是《梁祝》里的唱段,他在《河南传统剧目汇编》第10集里见过这段词,但没听过这样的唱腔。伴随着催促声,我们上了车,可又都不甘心的看着车窗外的《梁祝》演唱。我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次错过了,可能再也没机会听到这段唱腔了。在我这个小屁孩儿的鼓动下,志飞、建浩二位学长带着摄像机、录音笔下来临场采风,我也拿着马老师的相机兴奋的窜下车。应我们的邀请,这位中年男子专门为我们重唱了这一段《梁祝》——“游乡”。
在催促声中,我跟演唱者匆匆互留联系方式。于是,就有了7月13日下午的电话采访;于是,就有了民间版的曲剧《梁祝》——“游乡”戏词。
或许是出身农村的缘故吧,对这种民间自娱自乐的演唱形式格外亲切。又或者,这段唱腔是由我这个此行资历最浅的硕士的鼓动下,抢时间摄录下来的。所以,就格外用心把它整理出来……
比起专业演员的讲究程式化的演绎,这出“游乡”就如不施粉黛的村姑,更显纯朴、纯净、纯真。
尽管一直在读书,却骨子里仍是农民,恐怕是永远也难挨着“文人”的仙气了。恩师杨善武先生教诲:做学问要求真务实,切忌“空头理论”。恩师马紫晨先生亦教诲:“四面八方学习,才能精通一门”。作为村姑,自小牵着黄牛耕田而长大,“一步一个脚印”的道理是伴随着田地里的汗珠子铭记在心的。
《梁祝》——“游乡”真好,随马紫晨先生及众学长“游学”真好!
驿路梨花
根据演唱者王丙和的电话采访内容修改而成,
2014.7.12草成,7月13日对戏词,7月14日晚搬于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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