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是戏曲之乡,不仅上演的剧种剧目多,而且从事演出的艺人也多;这里不仅有曲剧、宛梆、越调剧种,而且还有外来的秦腔、京剧、川剧、花鼓戏、清戏、安庆戏等,其中汉剧、豫剧等先后在南阳落户生根。清代中叶以后,活跃在广大民众中的戏剧种类不下20种。古戏楼众多也是南阳戏剧文化繁荣的最好证明。南阳的古戏楼,民间又习称戏台,多随庙宇而建,是民间祭祖、酬神、闹社火的演出场地。元代时期,内乡县王店乡显圣庙即建古戏楼1座。清朝末年,南阳的各种戏楼、戏场多达600余座。仅南阳城区就有23座,镇平县有58座,内乡县更达68座之多。比较著名的戏楼有社旗山陕会馆悬鉴楼、内乡王店乡显圣庙村的显圣戏楼、镇平城隍庙戏楼等。
南阳戏曲的发展源头,可追溯到秦汉时期的舞乐百戏。
两汉时期,南阳舞乐百戏的种类很多,包括鼓舞、长袖舞、宴乐、杂技、武术和具有故事性的角抵戏等。张衡在《西京赋》里记述的项目有:“角抵”、“乌获扛鼎”、“冲狭燕濯”、“跳丸剑”、“走索”、“都卢寻橦”、“戏豹舞罴”、“白虎鼓瑟”、“苍龙吹篪”、“吞刀吐火”、“易貌变形”等等,几乎应有尽有。
商周以来,社会上已形成宴乐陈伎的习俗,汉代此风更炽。南阳汉画像石、砖中的音乐、舞蹈、百戏表演,多在廷宴场面上,宾主于一边正襟危坐,优人在一边做精彩表演。女伎广舒长袖,“踏盘”、“蹴鞠”,折腰旋转,翩翩欲飞;男伎“赤身”、“倒立”,滑稽逗趣,或“独角”、“假面”、“斗牛”、“戏虎”,角抵献技,蔚为壮观。反映在画面上的乐器有建鼓、鼓、铙、钟、埙、竽、排箫、瑟、筑、小锣、拊、笙等多种多样。乐队由打击乐器和管弦乐器混合组成,有单纯的器乐演奏,也有为歌舞和百戏演出的伴奏。无论何种形式,鼓是必备乐器,在画面上占据着显要位置。“蹑节鼓陈”主要用于节奏的控制,这种乐队的组成和伴奏形式,一直延续并影响到当今舞台上的戏曲音乐。?
南阳出土的汉画石、砖中,汉代流行的舞蹈也有大量反映,除了用于祭祀的灵星舞,宫廷中的武德舞和五行舞外,还有以技巧、造型为特征的独舞、双人舞等。其中有以建鼓为主要乐器、两个男子表演的“建鼓舞”。有广舒长袖、足踏鼓而旋转的“踏鼓舞”,有歌咏队为之伴唱的长袖舞,有踏盘雀跳长袖飘逸的“七盘舞”等。在这些舞蹈中,伎人的服饰多有长袖,便于“翘袖折腰”,增加美感。《韩非子•五蠹》中说:“长袖善舞,多钱善贾。”早为戏曲中广泛使用且程式化了的水袖,在南阳汉画像石刻中找到了它的渊源。张衡在《观舞赋》中说:“抬修袖以翼面,展清声而长歌。”鲍照的《诗数》中也有“七盘起长袖,庭下到歌钟”之说。可见,在汉代,南阳的歌与舞已发展到密切结合的程度了。
汉代南阳境内盛行的百戏表演,从汉画石、砖中看,除“冲狭”、“飞剑走丸”、“投壶”、“六博”、“吐火”、“蹴鞠”、“戏车”、“走索”等属于技巧性的艺术表演外,更为流行的是角抵戏。汉代南阳的角抵戏,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竞技表演或力量的角逐,而且还表现了比较简单的故事情节,像头有独角的蚩尤与黄帝搏斗的“蚩尤戏”,勇士与猛虎较量的“东海黄公戏”,“蛟和河神”变为牛形的“斗牛戏”等。
从艺术表演形式上看,许多百戏画像中的“猛虎”、“牛形”、“兕狮”、“熊罴”以及代表蚩尤的独角兽等等,多为伎人扮演而成。“驱豹戏罴”的“象人”多带有假面具。这与流行在荆楚的傩舞、傩戏和后来唐代的“代面”自然相联,同时直接影响到以后戏曲中人物的脸谱化装。有些演出场地,还挂有吊成波浪形的帷幔。乐队伴奏的位置比较固定,表演与伴奏主次分明,这足以表明汉代南阳的舞乐百戏,已逐步综合了歌唱、舞蹈、多种乐器的混合伴奏、化装、服饰、道具、虚拟动作、故事内容、简单的台词等诸多的因素,正向着“以歌舞演故事”的方向演进,标志着戏曲由萌芽时期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此外,从故事内容看,南阳汉画像石、砖中有“聂政自屠”、“范雎受袍”、“荆轲刺秦王”、“赵氏孤儿”、“嫦娥奔月”、“伯乐相子”、“樊哙排君难”、“拦驾”等等。这些历史故事为以后戏曲剧目的取材提供了丰富的内容。
唐宋南阳的戏曲活动相当普遍,表现在:戏楼增建,如南阳县金华火烧庙戏楼(690年),社旗县李店玉仙庙戏楼(757年),社旗青台火神庙戏楼(1079年)。北宋沦陷后,抗金名将岳飞率部以桐柏县毛集石门沟为要塞,多次出击信阳,阻止金兵南下,又驻军襄、邓,与金兵对垒。此时,盛行于汴京的皮影戏也随军带至南阳,称为“钩容直”,南阳人叫做“东京调”,之后便流传于南阳民间。皮影班每班为一担,每担五六人。由于轻便灵活,群众爱看,到清代康熙年间,仅桐柏一县就有皮影120多担。
傀儡,也称木偶,南阳广泛流传的有两种:木偶(悬线)和肘偶(杖头木偶)。1981年在南召云阳宋墓中就发现两幅杖头木偶雕砖画,为古代南阳木偶戏活动的研究提供了可靠的材料。
清代以来,全国各地新兴的地方戏蓬勃发展,出现了空前繁荣兴旺的局面,南阳更是如此。越调、南阳梆子和二簧影响广泛,皮影和木偶仍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清戏、锣戏、卷戏(锣戏、卷戏长期同台演出者,称为锣卷戏)、花鼓、京梆(河北梆子)、豫剧等外地剧种相继传入,曲剧兴起后迅速领衔了南阳剧坛,各种戏曲班社竞相建立,戏楼、戏场遍及城乡各地,名角辈出,锋芒各露,这构成了从18世纪中期到20世纪初期南阳戏曲活动的基本概况。
襄河派二簧(汉剧)是湖北汉剧四大支流之一,沿唐河、白河、丹江三水北上,于清道光、咸丰年间(1821-1862)传入南阳。辛亥革命后,成为南阳的三大剧种之一。
随着戏曲活动的活跃,各种戏曲班社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据粗略统计,整个南阳各种戏曲班社达168个,其中越调30余个,南阳梆子16个,二簧60余个,锣戏、卷戏、花鼓、皮影、木偶、京梆(河北梆子)40余个。从府、县衙门、达官贵人到富豪乡绅,直至平民百姓,多以供戏为荣,一时蔚然成风。唐河大方庄秀才方保珠及其儿子方文合,连供六科二簧窝班(科班),从光绪二十四年(1898)起,到民国二十年(1931)止,历时33年。邓县的张小本以长达30多年的时间,先后办起了一科越调班和五科南阳梆子窝班;南阳县的张汝英于清末民初创办的二簧班,名角荟萃、盛极一时。至于花鼓戏以及锣戏、卷戏同台演唱的锣卷戏等在南召、方城、唐河、桐柏等地都有班社活动。戏曲班社,都先后培养造就了一批各怀高技、争露锋芒的著名演员,他们在群众中享有崇高的声誉,除加在他们头上的,如“戏圣”(南阳梆子中的刘贵生),“戏夫子”(文武小生周桂琴),“老少迷”(花旦侯太香)等种种浑号外,还流传着很多谚语和民谣。如“生娃(南阳梆子旦角王春生)喊一腔,迷了八道岗;男人不下地,女人不烧汤。”“舍得爹,舍得妈,舍不得才 娃(锣卷戏旦角邵才娃)的《打灯花》;舍得爹、舍得娘,舍不得才娃的《三开膛》。”名优的出现,把南阳境内的戏曲活动推向鼎盛时期。遍及城乡的庙会,久已成风,无论春祈秋报,庆功还愿,宴宾会朋,婚丧寿诞,都竞相演戏。桐柏县平氏孤峰山三月三庙会最兴盛时,同时由三四个剧种八台大戏对台演出,观赏者多达数万人,热闹非凡。深山也不例外,南召流传着这样的民谣:“大石头沟,圆不溜溜,唱不起大戏唱肘偶(木偶),搭不起台子凑崖子,坐不起墩子坐石头……不会戏文胡乱说,学着老包下陈州。”
无论越调班或二簧、梆子班,除在南阳境内演出外,周口、信阳等城镇,甚至湖北、陕西也留下他们的足迹。如淅川县的孙都文二簧班曾奉召到西安献演,慈禧太后特敕赠黄马褂;1923年,唐河张湾的“三字二簧”班还在汉口德租界汉剧院演出等。戏曲活动的范围十分广大,名优们为南阳戏剧文化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随着戏曲活动的频繁开展,戏曲班社的迅速发展,从府县衙门、名门望族、商贾富豪到乡民百姓,都很重视演出场所的建设。清末,整个南阳的古戏楼已是星罗棋布,遍及城乡,多达600余座。至于简易的戏场、木台、土台,更是遍地林立,数不胜数。值得一提的是社旗县城山陕会馆内的悬鉴楼,此楼兴建于清代嘉庆元年(1796年),有容纳万人看戏的场院,两侧有可设五百多“雅座”的长廊。设计独特,造工精巧,规模宏大,气势雄伟,雕梁画栋,颇为壮观,是河南省至今保存最完好的古戏楼,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这一时期的演出剧目多为师傅向徒弟口传身授、代代承袭。到辛亥革命后,一些有文化素养的戏友才开始以戏曲为武器,为地方戏创作剧本,进行反对帝、官、封的宣传。如《罗六爷造反》、《花老婆造反》、《洋烟鬼子显魂记》、《曹瑞莲走雪》等一批新创作的文明戏。到抗日战争时期,又有唐河的李从编写的《木兰从军》、《劝夫抗战》等,南阳的周季伟编写的《新刺虎》、《难民痛》、《汉奸相》等,进行抗日宣传。这些剧目的创作,为南阳戏剧史上增添了新的内容和特色。
到了20世纪30年代,曾称雄南阳剧坛的越调、南阳梆子、二簧三大剧种,呈现衰落趋势。然而,恰在此时,根植于南阳大调曲的曲剧,经过长期孕育后,应运而生,并且迅速发展起来。各地的曲剧班社风起云涌,比比皆是,从城镇的街坊小巷,到偏僻的村边地头,到处都可听到曲剧调子。曲剧在南阳达到家喻户晓的程度,成为南阳剧坛上的霸主。其原因,一是大调曲在南阳这块土地上有深厚而广泛的群众基础。二是曲剧的艺术表演没有程式化的局限,新颖活泼,别具一格。其语言通俗易懂,富有情趣。唱腔丰富多彩,优美清新,具有浓郁的乡土特色和生活气息。三是剧目内容贴近群众、生活与现实。曲剧演出的剧目大多具有反封建、追求婚姻自由的内容和精神,如《祭塔》、《三娘教子》、《小姑贤》、《李豁子离婚》等,剧中人物为追求幸福生活,与封建势力抗争,最后取得胜利。四是曲剧的新起,造就了一大批深有影响的演员,他们以各自精湛的技艺,在观众中享有崇高的声誉。因为这些名角的出现,反过来又推动了曲剧的发展。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南阳戏曲事业在“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指引下,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局面。首先,各级人民政府设立了专门机构,对流散各地的戏曲班社予以登记和整顿,派驻干部,加强党和人民政府对戏曲表演团体的领导,使戏曲成为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一个组成部分。其次,历来被视为“下九流”的戏曲艺人,变成了人民的文艺工作者,他们的社会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建国后头10年,通过登记和整顿,南阳拥有曲剧、豫剧、越调、汉剧(二簧)、宛梆(南阳梆子)5个剧种,26个专业戏曲表演团体。自建国前后传入南阳的豫剧开始兴盛起来,南阳、方城等先后成立9个豫剧团体,越调、汉剧也有新发展。惟独宛梆仅剩下内乡县一个剧团。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南阳戏剧队伍遭受了严重的迫害和摧残,大批演职员受到批斗后被赶出剧团。各县市剧团除南阳地区曲剧团外,都变成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1971年大演“革命样板戏”时才逐渐予以恢复。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经过拨乱反正、纠正冤假错案,落实党的各项政策,南阳戏曲事业才重新恢复了生机。同时,各剧团还分别建立了戏曲创作组织,配备了专职编剧、导演,音乐唱腔、舞台美术、人物造型、服装制作等方面也配备了专业技术人员,形成一支行当齐全、门类完备、有一定艺术水平和综合协调能力的戏曲创作与演出队伍,乐队伴奏也增添了西洋乐器,新的声光技术被陆续采用,更提高了戏曲艺术的表现力。
在戏曲创作方面,也走过了一条曲折的道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才恢复了创作机构,重新组织了创作队伍。作者的戏剧观念开始更新,在创作思想、题材、风格、表现手法等方面,都进行积极的探索,呈现出多样化的发展趋势。从创作思想看,不少作者站在新时期的高度,去审视、去评价反映现实生活和再现历史生活的题材,开掘出发人深思的丰富内涵,给人以深刻的启迪,创作出了一大批优秀现代戏和新编历史剧。其中影响较大的有冀振东编剧的《风流小镇》(后改名为《红果,红了》),张远、凌振祥(执笔)编剧的《战地重逢》,李建中、余辉、江鸟、禾丰编剧的《情系青山》,刘广生、徐清才编剧的《酷情》,谷建成编剧的《儿女传奇》,党万树、李古娥编剧的《青山明月》,何中兴编剧的《乡醉》,冀振东、魏天葆、安子贤编剧的《惊蛰》等。
南阳重视对青年演员的培养。1980年,重建了南阳戏曲学校,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演员,充实了戏曲演出队伍。不少青年演员在演出的过程中崭露头角,成为南阳戏曲事业的后起之秀。
总之,南阳戏曲文化进入社会主义时期是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无论剧种或剧目,在20世纪50和80年代,南阳戏曲可谓百花齐放。但到80年代后期,南阳戏剧文化,同全国一样出现了“戏剧危机”。人民是爱艺术的,戏剧的生命力是强盛的,戏剧爱好者或利用打擂形式登台演出,或利用街头巷尾自拉弹唱,戏剧文化迅速发展。同时又给戏剧工作者提出一个严峻的问题,要想使戏剧文化增强生命力,必须看到戏剧文化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不相适应的地方,无论是编剧、导演、音乐、舞美,特别是戏剧的内容、题材都要进行改革,要向兄弟剧团学习,努力提高演职人员的素质,以此来促进南阳戏剧文化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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