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传播着这样一段视频,是叶盛兰和杜近芳演出《断桥》的黑白实况录像。
从影像画面质感和切换镜头的方法上来看,为电视录像,而非电影。这似乎是叶盛兰和杜近芳1955年去法国参加第二届西欧国际戏剧节演出时(当时只演出了《断桥》,而非全本《白蛇传》),由法国的某电视台进行录播的节目,这只是猜测,还需要考证,这段录像怎么流传到国内的,更是未知了。
我们今天能看到六十年前,叶盛兰先生和杜近芳先生原版人马合作的《断桥》,是一件幸事,因为叶盛兰先生留下的影像资料目前公诸于世的只有电影《群·借·华》,在里面我们可以领略叶盛兰先生意气风发、健美清新的表演。而今天这份《断桥》的珍贵录像,又让我们看到了叶盛兰先生表演艺术的另一种风采。
通过录像中截取的几张照片,我们可以发现:叶盛兰的许仙装扮,网子勒的低,水纱基本上齐眉。
有人曾说过,在过去有段时间内,生角演员们的“月亮门”流行勒小脑门,今天看来可能是一种潮流。如果按这种说法,这是艺术审美问题了。
但是我们再看1957年拍摄的电影《群英会》,叶先生的周瑜却是大脑门了,网子高,水纱高。前后相差不过两年,叶盛兰先生是不一样的,说明关于月亮门是大是小不是审美潮流的问题,而是艺术家对人物的理解问题。
首先明白许仙的身份,他是药铺的一个小伙计,家境贫寒,是社会地位很低的平民百姓,而在金山寺一战后,许仙是逃下山的。步履踉跄,匆匆忙忙,慌慌张张,心神不宁。
所以我理解,叶盛兰先生的在扮演许仙时勒小脑门是有上述原因的,第一,小脑门显得文气,适合文小生。第二,他的社会地位决定了他不是器宇轩昂的人物。第三,逃下山的狼狈,使得他蓬头垢面、衣冠不整,哪能像今天很多小生演员,弄得自己明眸皓齿,光鲜亮丽。还趾高气昂呢?
再看看叶先生扮演的周瑜,明显就不同了,开大脑门,颜正貌端,这个人物才是可以器宇轩昂的。
从这些照片中,我们还可以发现许仙头上所戴的鸭尾巾(也有称许仙巾),是没有任何装饰的,而今天我们看到很多“许仙”的鸭尾巾的帽口沿又是盘金线,又是绣花边。看上去非常“热闹”。
萧润德先生曾经对我说过:原先叶先生的鸭尾巾是没有装饰的,是打我开始帽口上加了皎月色的如意头,团里给我定制的,结果后来很多人都效仿了,又变化很多,但是事后我想想,我那个如意头也是画蛇添足。
(萧润德为叶盛兰配像电影《断桥》中的形象)
在我看来,加上一圈蓝色的如意头,我觉得不为过,稍微加上一些装饰,既点缀了黑色的鸭尾巾,使其美观,又简洁明快,黑色和蓝色的搭配本身也适合社会地位低微的人物。
但是如果装饰过多,金线盘出各种复杂的花纹,或者绒绣很多花样,我个人认为是不合适的。
叶盛兰先生在《断桥》整场戏的表演中,只为许仙设计了跌步,屁股坐子等并不繁重的表演,表现了许仙在小青的逼迫下,惊慌失措,无处躲藏的状态。
我们还可以在舞台上看见别的小生演员关于许仙的表演,左一个吊毛,又一个吊毛,又是抢背,又是屁股坐子,又是滑跌,极显其能事,不把观众刺激到位决不罢休。
我每每观看,总觉得许仙快要摔死了。
婺剧有一出《断桥》,被誉为天下第一桥,婺剧演出风格确实是很火爆的,有“唱死白蛇,累死小青,摔死许仙”之说,在白蛇唱功繁重的唱腔中,三人有激烈的形体动作,并有十分好看的静止造型,动和静搭配的十分好。
这是婺剧,这是属于它的艺术风格,而京剧则是不同的,京剧的审美定位不能和婺剧放在一个标准上。
艺术没有对和错之分,只有适合不适合的要求,适合不适合剧种的风格,适合不适合该艺术的审美标准。
京剧既然已经脱离了天桥杂耍的草台班子阶段,脱离了游艺园谄媚要好的阶段,那么就要重新认识洒狗血、耍狗熊等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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