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观众时间市场琢磨精品——关于舞台艺术精品杂说

曲润海

新时期舞台艺术创作的第一次最高层次的大检阅

二零零三年秋,我遵命参加了本年度舞台艺术精品剧目的选择。说遵命,并不是授意要我保证选哪些不选哪些,而是说我已经“出局”(原艺术局)七年,“入库”(专家库)也已经几年,不再“出库”了。但当事的领导指派,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上阵,“万里长征”了十七个省、市、自治区。

具体的任务是同三十六位评委(专家19人、有关的文化厅局和部门的领导18人)、三千名观众一起,从三十台剧目中选定十台,而这三十台剧目是从一百六十多台申报剧目中初选出来的,其中不少是获得文化部文华大奖和文华新剧目奖的优秀剧目。而要选得准,首先必须有严密的可操作性强的评选办法。为此文化部决定,采取了专家、有关的文化厅局和部门的领导、观众三方面投票计总分的办法。剧目是一台一台地在当地舞台上看的,避免了一些虚假的操作。看戏是愉快的,选择却是艰难的。

我所以感到艰难,主要是怕掌握不好精品工程的标准。现在叫做“工程”的各类项目实在太多了。我们的汉语词汇无比丰富,然而我们竟找不出一个适合于艺术项目的名词,也只好用“工程”。然而工程就一定能精品吗?精品也一定就是工程吗?二者如何统一?一座故宫是一件精品,当然是工程。故宫里收藏的一幅画、一件微雕,也是精品,但却说不上是工程,因为它是个人完成的。在我的观念里,也总以为“浩大”才算得上工程。这些年各类工程出现的问题,触目惊心,一些所谓精品工程成了废品工程。文化部门是个穷部门,我们的艺术作品本没有多少投入,真要也搞成了废品工程,怎么向人民和政府交代?这些年有些声势浩大的演出,石崇斗富般的制作,究竟能留下几件?我感到如何把握工程而又精品的标准确实是件难事。

但是我也有我的好戏标准,就是: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比较完美地结合,或者说有点想头,有点文气,有点玩艺,剧团愿演,观众愿看。按我的这些标准看,有些高奖作品由于获奖以后“寿终正寝”,已经成了废品,而有些获奖档次不很高的作品(例如一些文华新剧目奖),或者没有得过什么奖的作品,倒是久演不衰,再加修改很可能也成为精品。我没有多想什么是工程的标准,我只是按我的好戏标准选择十台精品剧目的,结果多数选中了。我也不是一概反对大队伍大制作,我也试投了一台演出阵营最大的戏,但最后还是没有入选。而入选的《金子》、《贬官记》、《陆游与唐琬》、《华子良》演出阵营、舞台制作都不算大,即使舞台制作、演出阵营比较大的《宰相刘罗锅》、《贞观盛事》,演员表演的空间还比较大,几个主要演员也很突出,没有被淹没。

我没有把这次活动叫做评奖,因为从头到尾没有进行过一次讨论,最后完全按照评委自己的眼光投票。这“正合吾意”,也合各位评委之意,因此我以为选择是成功的,打消了我“出库”时的顾虑。

精品戏都要经受舞台、观众、时间、市场的检验

这几台剧节目,不是只有一个好的创意、好的选材、好的文学本子,而是一部完整的从演出本、导演构思、音乐创作、舞台美术设计到演员的表演,综合的艺术创作。除一台杂技外,都曾经获得过文华大奖和文华新剧目奖。它们在获奖的时候,都已经演出三十场(歌剧十五场)以上,有的剧目从首演到现在,已经十来年,得到了观众的认可,当然也就容易得到专家的肯定。尽管我国东西部地区艺术市场差别很大,但由于戏好,都不同程度地取得了一定的经济效益。

一台好戏能不能成为精品,关键还是取决于剧团自身愿不愿而且能不能长久打磨。在这里创作班子和演出班子心甘情愿地鳔在一起干至关重要。《金子》前后修改了大约十三次,真可以说是“改稿十三卷,卷卷是心血”啊!十分可贵的是,《金子》的这两个班子几年不散,没有换一个人,越来越默契,也就使戏越来越精致。《华子良》的成功,也是得力于坚持不懈的修改,锤炼。他们在演出过程中不断地征求意见,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小的需要修改的地方。比如华子良为什么要栽石榴树?看了现在的演出才知道,华蓥山就有石榴,相互照应,既是一种寄托,思念,又是传递信息的工具。又如舞美设计,最早的三面石墙上有些雕像,现在都去掉了,以免分散观众精力。而且有几场戏能够看到外面的山景,这就不那么单调了。《贞观盛事》经过反复锤炼得更加精细,更流畅了。结尾干净利落,不拖沓。尤其没有让长孙皇后唱得太多,没有搞成长孙皇后、魏徵、李世民“三对面”的戏。《陆游与唐琬》在修改过程中剧作家顾锡东不幸去世,只好请熟悉顾锡东、精通越剧的剧作家张思聪动手梳理、填补,最终突出了文气、雅韵,更与陆游、唐琬的性格切合。而《宰相刘罗锅》由六本连台本戏浓缩为三本,那是下了狠心的,现在看三本比六本的剧场效果好得多。

我这里特别想说说《贬官记》。这个戏最早是福建山区一个县剧团首演的,原戏较长。福建省实验闽剧院重新修改演出后,获得了“文华新剧目奖”。以后沈阳市京剧院移植成京剧,也获得了成功。现在福建省实验闽剧院再度修改,在剧本、导表演、音乐、舞台美术方面都取得了大的突破和提高,终于跻身于国家舞台艺术精品的行列。不满足于初步的成功,不满足于已有的水平,不断地演出,不断地听取观众意见,真心实意地尊重行内建议,取他剧种剧团演出版本之长,反复地慎重地加工,精益求精,从艺术创造的规律看,这是一条笨而有效的磨戏之道。

编好了通俗易懂的故事,塑造出几个性格鲜明的人物

几部戏曲另一个共同特点是都编好了通俗易懂的故事,塑造出几个有血有肉性格鲜明的人物。

子虚知府边一笑,为官清廉,不阿权贵,声誉甚好。却因娶了青楼女子张岫玉为妻,被嘲为伤风败俗的“花蝴蝶”。年轻的三省巡按崔云龙,连边一笑的面都未见,就将他贬为乌有县令。不料他一上任就受理一桩“花花案”——奸情命案。于是“花蝴蝶”审“花花案”,沸沸扬扬,尴尬难堪。他只好忍辱负重,亲临是非之地,乔装察访,亲身取证,历经曲折,终于查清了小案后面有大案,小犯后面有大犯。就在边一笑查案过程中,崔云龙微服私访来到乌有县,被边一笑强收为学生,带回县衙。崔云龙由此而发现了边一笑的耿直人格和出奇的才干,并对张岫玉善良聪慧的本质也有了认识。他反躬自省,由衷地尊敬曾经被他贬官的“老师”和被他看不起的“师娘”。于是正直的人、正派的官,互相发现、认识、信赖、扶持,终于走到了一起。该剧通过曲折的故事,精彩的表演,塑造和歌颂了为官清廉、为人正直的人物形象,在当今社会仍然具有相当积极的现实意义。

我很欣赏《宰相刘罗锅》的第二本。这本戏写得十分紧凑,一环扣一环,一步推一步,一直把乾隆皇帝推到叶国泰假冒工程“三百里河堤”上。故事的喜剧色彩、刘墉的机巧,表现得淋漓尽致。《贞观盛事》不是严格意义的历史剧,而是在基本的史事基础上虚构成分很大的故事戏,因而放开了创造的手脚,把人物写活了,写得有情、理、趣,发挥了戏曲的手段。几个历史人物魏徵、李世民、长孙皇后,都写得大气。陆游与唐琬的爱情悲剧,古往今来总教文人学士魂绕情牵,剧作者紧紧抓住这个戏核编排故事,把两个人物写得相当厚实丰满。

从文学名著、名剧改编是戏曲剧目创作的正途之一。改编也有个编好故事的问题。改编要选好对象,首先必须识货。在识货这一点上,重庆川剧院襟怀坦荡,没有地方艺术保护主义。创作者和领导者有个共同的观念,就是只要适合川剧表演,就把它拿来,成为我的东西。这就比那种过分要求写当地的好人好事、真人真事、大人大事、活人活事的决策高明得多。改编不仅要识货,而且要有方。要改的是地方,改出来的是戏。还要比原著有所突破,艺术上有所出新。《金子》是根据曹禺先生的话剧《原野》改编的。原作中仇虎是核心人物,而改编本却根据重庆川剧院的优势,把金子写成了核心人物。在基本情节不变的前提下,删去与金子无关的一些情节细节,突出了金子。不仅她的勇敢、爽快、泼辣、灵动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对她作为一个年轻女人心灵深处的善良,进行了充分的开掘,这就使川剧的金子与众不同。《金子》的语言是川剧的,但又不觉得土气,是川剧的文学语言。

雅俗共赏、官民同享

我始终认为,好的戏曲剧目都应该雅俗共赏、官民同享。我有一个比较简单的评判标准:一是剧本有一定的文学性,不太水,能看得下去;二是好听,好看,好玩;三是本剧团能够久演,最好是有一些剧团移植演出。以上这些戏,基本都具备这三个标准。现在人们都喜欢看喜剧,喜欢轻松愉快,这也正好是中国戏曲表演的特色。因此寓庄于谐便成为许多戏曲艺术家创作中刻意的追求。《贬官记》是一台十足的喜剧。它把严肃的主题巧妙地埋藏在曲折离奇、让人看着开心的故事中,既虚幻、空灵,又现实、深刻,这种喜剧的表现方法,不但适合“这一个”故事和人物,也能适应现代观众的欣赏习惯,适应现阶段中国的艺术市场。特别是在剧本创作的基础上,导演充分发挥了二度创作的核心作用,恰当地把高甲戏的一些表演技艺融化入闽剧的、“这一个”剧目的表演之中,使得全剧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趋于完美,有想头有演头有看头。这对于闽剧剧种的建设也是一个贡献,对其他类似的剧种也有很好的启示作用。《宰相刘罗锅》曾经是贺岁剧,但并不是“恭喜发财”的老套子,而是在编排喜剧故事刻画喜剧人物方面下了细功的。不只刘罗锅是喜剧人物,乾隆、和珅、六王爷、张成都毫无例外是喜剧人物,让人喜闻乐见。刘罗锅夜审乾隆一场戏,真叫人看得开心。即使是《贞观盛事》这样的正剧也不乏喜剧细节。至于《金子》,则不仅同时具有正、悲、喜剧三种成分,而且川剧化了。

任何一本成功的戏曲都应该有几段好唱,这几台戏在这方面也是取得了明显成效的。尚长荣黄钟大吕的铜锤花脸唱腔,陈少云韵味十足的麒派老生唱腔,茅威涛儒雅的越剧小生唱腔,都让人听得过瘾,即使是武生出身的王平也唱得动情感人。近年来我的耳朵辨不准音乐,往往听着走调,但我听《金子》的唱腔,却相当准确,悦耳。沈铁梅不是靠帮腔,而是他自己唱人物,唱情绪,唱心灵的,对川剧声腔艺术的发展是一个贡献。戏曲要好看甚至好玩,要观众喜闻乐见,还需要演员在表演上过硬,有玩艺儿。这几台戏的成功也正在于给演员提供了充分表演的机会和创造的余地。大家喜欢王平演的华子良,正是由于他把京剧武生的功夫化为现代戏人物的动作,他那挑担子行路的技艺,已成了他的绝活。陈少云轻易地把麒派《跑城》的步法、身段,变成了刘罗锅“跑堤”,实在令人叫绝。《贞观盛事》中那位戏虽不多却到处可见的裁判官徐孟珂,也十分惹人喜欢。演员把自己的拿手技艺恰到好处地奉献给观众,观众在欣赏他们精彩表演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接受了剧中所包藏的思想内涵,这才是成功的艺术创作。实践证明,雅俗共赏是戏曲艺术的一个相当高的境界,而这个境界这几台戏曲达到了。

在这里我要特别说说官民共享的问题。我们的领导者应该像周总理那样对待艺术创造,对待艺术家,对待观众。领导者可以给剧团、创作人员出主意,提意见,但不可把自己的主意、意见当成王法,必须照办。如果那样,势必把艺术创造搞成“大跃进”放卫星。戏剧特别是戏曲原本是平民艺术,它的生存与发展根基在平民百姓中,脱离平民百姓,就失去了根基。因此领导者看戏应该在观众当中,与普通的观众共同感受演出效果。如果领导者的好恶与广大观众相拗,并且硬要以自己的好恶裁决剧目,势必要伤害艺术创造,伤害剧团。

对市场的要求要分别东、中、西部的不同情况

各类艺术要取得两个效益,主要的途径是走市场,表演艺术、戏剧、戏曲自不例外。但中国目前的艺术演出市场差异极大。东部南部沿海沿江大城市、苏南地区,是发育得好的演出市场。“不是东西”的中部几个省,农村,是初级市场,剧团演出是包场的形式,但却养活着大量的县剧团和民间职业剧团。即使是广东、福建、浙江、苏北、山东、河北的县剧团,大部分时间也是活跃在农村、山区,演出形式也不都是窗口卖票。西部广大地区,特别是大西南大西北,则初级市场也很微弱,甚至可以说没有演出市场,还主要是靠过去文工团式的送戏来满足人们看戏的需求。因此对剧团经济效益的要求,不能用一个绝对数字线来划分,况且戏曲、话剧、歌剧、舞剧、歌舞、曲艺、杂技、儿童剧的观众不同,不但很难取得相同的经济效益,甚至在数字上会相差很大,因此很难用一个绝对数字判定剧目的优劣。但是观众的多少、观众的情绪、剧场的效果,却能看出一个剧目是否受欢迎是否成功的程度。因此判定剧目的优劣首先还是要看社会效益如何。这次选择精品剧目,采取直接到剧团所在地同当地观众一起看舞台演出,是个很过硬的办法。一个戏如果当地当代的观众都很冷淡,也很难受到外地观众的特别欢迎,更休想成为什么传世之作。这几台戏在排名次时分数相差微乎其微,正说明各地观众都喜欢他们所熟悉的艺术和演员、剧团。

这一次的选择活动也提示我们,考虑问题,制定艺术管理政策法规、改革方案,指导艺术工作,要看到全国,特别要看到广大农村,看到老少边穷地区、少数民族地区。看不到或想不到或不承认不同地区演出市场的差别,不利于指导和管理。

改革与建设,市场与创作是相辅相成的互动关系

我们这些年反复地探索艺术表演团体的改革,有成功的经验,也有不怎么成功的经验或者教训。就我个人来说,获益匪浅。我体会到,剧团改革的内容是多方面的,不是简单的加和减。剧团的改革目的是为了解放艺术生产力。如果改革后没有戏给老百姓看,演员和创作人才都散了,很难说改革是成功的。改革要形成一个个高水平的很有凝聚力的创作和演出整体,不是简单地用加和减的方法能凑效的,需要各方面做许多工作。改革不只是剧团的事,首先应该从领导作起。改革还需要各方面的支持。这次精品剧目的选择,由财政部拿钱,文化部组织实施,各地各系统参加,专家、领导、观众共同选择,既反映出改革指导思想的变化,又体现了一种务实精神。改革不能只处在务虚阶段,改革是非常实在的工作。

这次精品剧目选择活动,是一种改革的艺术创作的管理形式。它告诉我们,改革与建设,市场与创作不是矛盾的,而是相辅相成的,互动的。只有创作出相当数量的好戏,演出市场才能繁荣。如果不支持创作,甚至歧视创作,没有好戏,演出市场岂不成了无源之水?那只能是反复地老演老戏、老戏老演,其结果必然是越演越小、越演越少、越演越劣,谈何演出市场的繁荣?另一方面,如果不研究市场,不捉摸人民群众需要什么,单凭着自己的主观意愿创作,只图表现自己,不理会市场,甚至厌恶市场,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你冷淡市场,市场也必然冷淡你。但这并不是要求每一个部门和单位都“齐抓共管”创作和市场,还是应该分工合作,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各自把各自的事情办好。

几点遗憾、不足和建议

首先是有遗珠之憾。这次选择虽然不叫评奖,但也无须讳言具有最高层次的评奖性质。评奖总应该是水涨船高,好中选好。因此成功的评奖总是有遗珠之憾的。皆大欢喜的评奖,照顾周到的评奖,必然是不成功的,往往令人不服。我个人认为这几台剧目是精致的,在全国是拔尖的。没有进入十台的剧目,比如滑稽戏《一二三,起步走》,仅仅以极微弱的小分落选,如果进入十台中,也毫不逊色。当然还有一些作品也很精致。因此我建议,对第一年度剩下的二十台剧目,在四年之内还应该允许再参加选择。我说的是四年而不是一年,因为我预计下一年度将是最“惨烈”的一年,而一年之内未必能锤炼得更有竞争力。

在参加选择活动之初,我感到初选剧目参差不齐,主要是各申报单位对标准认识不一。有的地方和部门报的全是获文华大奖、文华新剧目奖的剧目,而有的地方和部门报的却全是创作演出不久,还没有经过观众、时间、市场检验的新作品;有的报的是八十年代初期的作品,有的却连九十年代获得文华大奖的剧目都不敢报。在看戏的过程中,我又感到,有的地方、部门和剧团,对“工程”的理解局限于“大”,大投入、大制作、大队伍;有个别的剧目在修改过程中节外生枝、画蛇添足,改得不是地方,大概是过分遵从了专家的意见吧?对于儿童剧,有的同志则认为它不应该是“小儿科”,结果对儿童剧用成人剧的标准衡量,《一二三,起步走》落选我猜想有此原因。所有这些,都反映出掌握标准不统一。为此我建议,对选择办法应该有一些补充的解释,使各地各部门掌握起来更明确一些。在组织修改时,一定要经过讨论,一定要尊重创作者们自己的构思,绝不可越俎代庖,更不可大砍大杀,脱胎换骨。应该明确地提出,要精益求精,而不要另起炉灶。

对于儿童剧,我还是顽强地认为,儿童剧就应该是“小儿科”,应该有童心童趣。医院里的小儿科大夫好当吗?

得知文化部将要对这十台剧目组织进京演出,将要再拨一笔款,在它们适当修饰之后,把它们推荐给全国,推向艺术演出市场。这是一项大得人心的举措。如果这十台剧目中的几台能由全国相当数量的基层剧团移植演出,那将是一件功德无量的盛事——世纪盛事!但是我还有些担心,就是有的戏的舞台制作基层剧团难以照搬。因此我建议,我们是否可以对基层剧团放宽尺度,允许他们在移植过程中有所改动?如果我们像样板戏那样不让走样,恐怕许多剧团移植不起。这项移植普及工作我们要切实放到工作日程上,不可一说了之。在这方面我有过难忘的教训。我在担任文化部艺术局长的时候,曾经安排过移植优秀剧目的交流演出,企图把一部分获高奖的剧目推广到基层剧团,即地县剧团和民间职业剧团,让基层广大群众也能看到新戏好戏。但那时大活动太多,根本插不进去,加之我已到离任的年龄,只在纸上谈了兵。我恳切地希望,在推广普及这十台戏的同时,也抓一抓其他优秀剧目的交流演出。如果全国的地县剧团和民间职业剧团都能移植演出一台好戏,岂不是一个更大的繁荣局面吗?

建议启动昆剧经典剧目保护工程

在三十台初选剧目中,有一台昆剧《牡丹亭》,虽然演得相当精彩,却未能进入十台。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这是为什么?我以为对昆剧应该另有措施。昆剧已是“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我国政府对昆剧的方针是:“保护、继承、革新、发展”,昆剧当务之急的任务是保护,像对文物一样进行保护。

应该保护什么呢?我以为应从六个方面保护。一是保护团体,就是保护现有的六个昆剧院团、一个传习所、两个个昆曲博物馆、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以及培养昆剧人才的艺术院校,而不只是六个院团。二是保护人才。现在全国昆剧院团的人员,包括已经退休的,总数约八百人,号称八百壮士。其中除了演员,还有编剧、导演、作曲、舞台美术创作人员,也是要重点保护的。三是保护剧目。昆剧形成四百年,四百年中产生了多少剧目!如果再加上以昆剧形式演出的元杂剧、明代传奇,数量就更大,其中有一批已是公认的经典剧目。即使是五十年中新改编、创作的,也有一些已被公认是精品,也是应该加以保护的。这些剧目不全在六个院团,散存在其他剧种特别是京剧里的也有一些。保护剧目要保护原版,包括剧本和整体演出,剃头、割足、腰斩都不能算作保护。四是保护资料。五是保护品牌。时下流行的大队伍、大制作、大拼盘,不适合昆剧艺术。如果追逐这种“大手笔”,其结果将会砸了昆剧艺术的品牌。六是保护演出场所。
在保护剧目方面,我建议国家再启动一项工程:昆剧经典剧目保护工程。

2003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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