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午,北京人艺著名演员杨立新在其微博上对22日晚公益场《雷雨》遭笑场表达不满。此版《雷雨》中,杨立新扮演父亲周朴园。
杨立新说,“前晚(22日)《雷雨》成了爆笑场。”据他介绍,当晚的演出恰逢人艺常规的“公益场”。所谓“公益场”就是以40元或80元票价,凭学生证购票的大中学生的学生场。杨立新在微博中说,原以为这样一个发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惨烈的悲剧,会打动这些生活在幸福中的今天的学子们。“令人惊诧的是随着台上剧情的发展,人物关系渐渐暴露,舞台下爆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台上进入了角色的演员们非常的不适应,努力调整表演的幅度仍然有很多台词被笑声淹没。繁漪和大少爷周萍的乱伦关系;四凤怀了大少爷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周冲跑到四凤家里表示爱慕……乃至于周朴园向周萍明确指出:‘不要以为你同四凤同母你就忘了人伦天性’……彻底揭开了兄妹乱伦的残酷事实的时候,台下仍然是笑声阵阵。”
在杨立新看来,这样一部中国戏剧经典的开山之作像22日晚那样的哄堂大笑贯穿全剧实是少见……在微博中,他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雷雨》的‘公益场’真令人失望,这样的‘公益场’不演也罢!”
杨立新这5条微博在网上引发了一番热烈的讨论。编剧王丽萍为代表的一批网友对杨立新的感受表示支持,网友昊然爱六组说,“人艺一心为戏,不知你们为什么笑。但是,应给予人艺,人艺的演员,人艺的戏一个起码的尊重!!!”观众徐定茂也说,“看《雷雨》居然会‘哄堂大笑’,而且‘贯穿全剧’?真是不可思议。”
也有网友认为对遭笑场一事不必过于介怀。看了22日晚公益场的jldirac说,“整场当中的确有笑的地方,但是如果说是‘整场’的大笑我不承认。我认为笑的原因主要集中在过去的剧本或者说台词,放在今天有些额外的意思。有的句式和词的用法,通过舞台的夸张,显得很不自然。但是不能认为学生们不严肃,不知好歹”。网友忆风之雷霆也说,“作为中国话剧艺术水平最高的人艺,不恰恰应该挑战这种难度么?”(尚睿)
文化旁白
人伦悲剧因何引人发笑?
曹禺之女万方曾经用“观众最有力的反应应该是寂静”来形容伟大剧作的力量,但是本周二晚,人艺版《雷雨》的学生公益场却被剧中周朴园的饰演者杨立新形容为“爆笑场”。杨立新感叹:“如此‘公益场’不演也罢!”不过这样一出发表于80年前的经典之作,人性固然有穿云射日之力,但语言和表述与当代语境及青年心智是否契合,演员的表演幅度和节奏能否让习惯了《小时代》的年轻观众有脚踏实地、触手可及之感,都决定了已是耄耋之年的《雷雨》能否与新观众成为忘年交,或许不能只是嗔怪年轻观众难以承受话剧和人性之重。
当然不是所有的经典戏剧都适合学生,《雷雨》入选教科书的理由毋庸赘言,但从曹禺时代人们只是认同隐而不发,到今天似乎只有情欲的释放、人性的燃烧,才觉酣畅,《雷雨》惊现爆笑场似乎也就不那么令人大惊小怪了。如果说观众对于周冲的笑只是源于其人物性格中的爱幻想和本性纯良,还有诸如对鲁大海:“我还是愿意和你做朋友的,你愿意同我拉一拉手吗?”以及看到四凤要和周萍私奔时说的“我也许并不爱她”转而送出祝福等台词,因为他本就是曹禺笔下“烦躁多事的夏天里的一个春梦”。那么面临多重尴尬的周萍稍有不慎就会沦为笑柄则成为了一个版本的《雷雨》成败的关键。其实近些年“看《雷雨》为什么会发笑”已非“伪命题”,当年濮存昕、郑天纬版的《雷雨》也未能幸免让观众发笑的宿命—周萍见到父亲时的“鸡飞狗跳”,面对繁漪逼迫的手足无措,酒后冒雨到四凤家后窗伴随一声霹雷的惊悚,以及自杀一场都常常引人发笑,他的软弱和缺少担当无疑成了今人眼中的“装”。
虽然当时年少的曹禺在写作《雷雨》时并非有意要匡正讽刺或攻击什么,但束缚、压制和摧残却是伴随人物命运不言自明的。其中家庭与社会的伦理如若节奏、形体与台词拿捏不当,角色不仅滑稽,还会给人烦人之感,加之在如此光怪陆离、多元多义的今天,始乱终弃和乱伦或许只是社会新闻的一则小品,不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因而学生们的笑远未触及道德底线的地步,更谈不上对曹禺先生的不敬。更何况悲剧不一定就不笑,卓别林的《摩登时代》便是一例。不过观众的笑有时确实会让演员模糊了心绪、乱了方寸,这也就难怪演了几十年戏的杨立新一边演一边还在担心“结尾处大少爷自杀的枪声响起,台下千万不要掌声雷动……”而这也正是一个每场都全情投入而非走过场的大演员的真实心境。(郭佳)
《雷雨》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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