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赣剧的《梁祝姻缘》、《珍珠记》不只得到了美的享受,也使我学习到一些东西。
看了《梁祝姻缘》,更使我体会到“百花齐放”方针的正确性。“齐放”不只是各开各的花就算了事,其中还包括了互相学习、互相竞赛的意味。越剧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空前地成功了,但不是说由此打止成为绝后,赣剧就以事实证明了这一点;而赣剧也不能说是可以成为绝后的,因它也和越剧一样有其优点,也有其缺点,都还可以提高。越剧有其先天的缺点——曲调简单,虽已吸收了别的剧种的东西,仍不能达到丰富;而赣剧早就有了多彩多姿的乐曲给自己选用,如浙调、南北路、老拨子、皮黄等,真令人听起来有洋洋乎悦耳之感。赣剧的缺点则是演员的配搭还不够整齐,如果其他角色也和演梁祝的同志一样水平,这个戏就更出色了。现在令人满意的第一是有些场子比越剧的又丰富了一些,同时在整个演出方法(包括导和演、布景和服装、唱腔和音乐)上有自己独特的风格;第二是潘凤霞和童庆礽两同志的唱、念、做都有一定的功力,所以使这个戏可以和越剧的并驾齐驱,各显神通。仅此,便值得特别推荐给广州的广大观众。
潘凤霞童庆礽伉俪《珍珠记》剧照
《珍珠记》是一个高腔的传统剧目,赣剧经过整理,精简了一些不必要的场子,基本上仍依照老路子演出,看惯了一个戏分六幕或八幕的观众,也许觉得未必好。但爱好中国古典戏曲的演出方式的人,仍觉得有味道。唱腔也是一样,听惯“丝弦戏”的观众对以干唱为主的弋阳腔系统的戏可能少兴味,然而懂得干唱——朗诵的甘苦的人却越听越像喝陈年醇酒或喝工夫茶似的过瘾,赣剧的高腔出自乐平,已属中期弋阳,有了帮腔,已不是干唱到底,自唱自收,同时在近年还增加了在尾腔用音乐伴奏,使爱听“丝弦戏”的观众容易接受了。有丝弦定调,托腔,唱的人易掌握发声的高低,唱起来可省力,唱高腔的演员占不到这些便宜,如果说唱戏累人,唱高腔恐是最累人的。在这个戏里,不只童庆礽和潘凤霞唱得好演得好,演老妇的李菊香同志也唱得好演得好,其他饰温相的徐人亮和饰包拯的郑瑞笙两同志也如此。
整个戏演员配搭整齐。倘使要找缺点的话,我看那就是保留下来的场子还不够丰富,有些流于平铺;抑扬顿挫不够鲜明;同时有两个值得商榷的地方:
一、高文举和王金贞在书馆相逢后,高直接要她以一张白纸到开封府告状,是缺乏根据的。潮剧《扫纱窗》在这一关键性问题上多了些曲折,是高在听到场内搜人的嘈杂声中,心情惶急一时写不出状词,不得已而用一张白纸交王去控告的,这样不只情合理,相府查搜王氏之举也掀起了戏的高潮来;
二、最后一场温相和女儿亲到开封府索要逃奴,也以改为包公用帖子请他父女来才符合那个历史环境。但是,这个戏终究是个好戏,尤其“河桥送别”和“书馆相逢”两场中潘、童两位同志唱、念、做完全是传统戏曲的传统演法,很值得欣赏!
董每戡(1907—1980),著名戏剧家、戏曲史研究专家。1907年生于浙江省温州市永嘉县潘桥乡横屿头村(今属温州市瓯海区潘桥镇)。幼时名国清,入学取名董华,每戡是笔名;毕业于上海大学中国文学系。1926年夏,大学毕业后,立即投入进步的电影、戏剧事业。1927年春他潜赴上海,开始戏剧创作活动,作有独幕剧《频枷》等,初步显露出杰出的戏剧才华。是年,他入东京日本大学研究院攻读。
回国后,在沪加入“左联”和“剧联”,并在“剧联”的理论组工作,译介了一批外国电影戏剧的理论著作,曾编成《电影戏剧理论丛书》出版。在此期间,他著有几部独幕剧和多幕剧,其中《G夫人肖像》是一部针砭艺术界右翼文人的作品,深受鲁迅和郁达夫等人的好评。此外,还创作了《饥饿线》、《夜》、《黑暗中的人》、《血液出卖者》、《典妻》等剧本。抗战爆发后,他受全国人民抗日热情的影响,全身心投入了全民族抗战的洪流中。他在湖南开展抗日救亡宣传,效力于国防戏剧活动,在长沙受聘于“一致剧社”、任社长兼编导。作《剧人战歌》,并为剧社创作导演了《敌》。
抗战胜利后,他先后在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上海剧专、大厦大学等校任教,并有《中国戏剧简史》、《西洋诗歌百史》、《琵琶记简说》、《三国演义试论》、《西洋戏剧简史》、《中国戏剧简史》上起远古、下讫民国,是继王国维《宋元戏曲考》以后,中国人自著的较早的戏剧通史。
建国后,曾在湖南、广东领导并参加了戏曲改革工作,并在中山大学执教;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1978年平反,回中山大学执教;同年11月作为特邀代表参加第四届全国文代大会,并被推为《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卷》编委;1980年2月,因积劳成疾在广州去世,终年7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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