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北京人艺话剧《白鹿原》将在天津上演最后一场。在这部史诗巨作中,笑星郭达的演出无疑是十分出彩的一笔。在公演第二天,渤海早报记者独家专访了这位著名演员,听他讲述从著名笑星到话剧表演艺术家的心路历程。

在《白鹿原》当陕西话“教头”

6月1日,天津大剧院歌剧厅,话剧《白鹿原》在天津首演。

正值落魄的白嘉轩约来族长鹿子霖,商量用白家的二亩水田换鹿家的二亩坡地。穿着宽大棉袍、操着一口纯正陕西话的郭达从幕后闪出,台词只说了“嘉轩兄”三个字,刚一露面台下就给了个“碰头彩”。

郭达说和《白鹿原》的缘分,要追溯到小说刚问世的上世纪90年代初期,这部被朋友口口相传的佳作开篇第一句就吸引了他,“看《白鹿原》时,从来没有觉得一本书为什么这么短,生怕把它看完了,那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阅读感受。”因为对原著十分钟爱,在接到出演《白鹿原》的邀请时,郭达几乎立刻就答应了。

因为话剧《白鹿原》全剧使用陕西话对白,身为西安人的郭达就成了全组的“总教头”,“每一个人的台词我都给他们录过,他们不知道这些词用陕西话怎么说,我就根据我对这个角色的理解给他们录一遍。” 郭达解释说,“北京人艺真不容易,一个一向以说北京话为主的剧团,要开口说陕西话来颠覆自己,只为了把这么一部戏排好,这我很敬佩。作为一个陕西人我也非常感激他们。” 郭达感叹道,如果让陕西的演员来演,应该是会把百分之百的精力用在塑造人物性格上,但北京人艺的演员们有一半的精力都投入到台词的发音中,“因此作为陕西人,我帮助大家责无旁贷。”偶尔有年轻演员找不到语调时,郭达还会鼓励他们:跑调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台词背后的意思传达出来。“一开始观众会听你的陕西话是不是标准对味,但慢慢进入戏中后,他们就会忘掉你说的是什么话。”

“上春晚”已成为往事

在“话剧演员郭达”被全国观众接受之前,“小品演员郭达”是他深入人心的名号。从《产房门前》里那个为了老婆能生男孩几近癫狂的农村父亲,到《换大米》中那个嗓子豁亮又心眼朴实的“换大米的”,再到之后很多年,他与蔡明合作表演小品,在央视春晚的舞台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除夕之夜。在春晚上看郭达蔡明的小品似乎也成了观众的收视习惯。然而这一切在4年前却画上了休止符。当观众看到蔡明身边的搭档换了人,才意识到郭达真的选择退出了春晚舞台。

“4年前我开始感到力不从心。这么多年在这个舞台上,有这么好的平台,出了些好作品,也有些不太满意的作品。我这个人又有些好面子,看到自己下很大功夫的作品被外界批评,就会觉得自己的忙碌都成了‘无用功’,甚至对这台晚会都产生了抵触。”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郭达萌生了退意。

郭达最后做出退出春晚的决定是在山西和蔡明一起拍电视剧时。“我们俩在酒店的房间是楼上楼下,那时离春节已经很近,按照往年的习惯,我俩早就要一起讨论春晚的节目。”但那些日子里,郭达根本没登过蔡明的门,因为进去不知道怎么说,于是他发了一条短信给老搭档,说了说自己的状态和想法。“我说你还年轻,还能在春晚上继续走下去,我希望你能给自己找一个新搭档。我可能就会逐渐退出这个舞台了。”第二年郭达就离开了春晚,虽然和蔡明仍然保持着好朋友的关系,但“上春晚”已经成为往事。

从小品到话剧的“归去来”

郭达多年来保持着有规律的创作习惯:晚上有演出时,当天吃完中饭后他总要睡个午觉养足精神,醒来之后再把晚上要说的全部台词用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过”一遍。虽然《白鹿原》已经演了将近100场,可已年近花甲的他仍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他说只有这样,晚上演戏心里才踏实。

1977年,郭达从上海戏剧学院分配到西安话剧院,当时正是话剧最火爆的时候。话剧表演专业出身、高大俊朗的郭达更是受到欢迎,甚至有观众辗转几个剧院看同一部戏,只是为了看他的表演。在1980年8月的《人民戏剧》杂志上,一篇名为《一个擅长演喜剧的青年演员郭达》为他打开了通向全国舞台的大门。然而在改革开放后,话剧渐渐没落,郭达也目睹了话剧由盛转衰的全过程。“从以前推出一台新戏观众凌晨3点就去排队买票,到后来送票都没人来看,大幕拉开,台上演员比台下观众还多。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转到小品舞台上来。”

多年之后,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提高,观众不再满足于在小荧屏上看戏,而是希望回归剧场真正地好好欣赏和享受表演艺术,作为话剧演员的郭达也在这时回归了话剧舞台。他笑言:“有时我也想,我在这时候回到话剧舞台,时机还挺好。”

不介意被称作笑星

回归话剧的郭达感到十分踏实,然而他还是摆脱不掉笑星的名号。当渤海早报记者问及作为一个话剧演员是否介意被叫做笑星时,郭达十分淡然:“我通过小品走进千家万户,小品让我有了知名度也改善了生活,更让我这么多年在话剧不景气的情况下还能站在舞台上。我不介意这样的称谓。其实在心里,我从来没把小品当小品去演,而是当成话剧去演。”

也曾有观众和专家对郭达的表演提出意见,问他演出时“为什么总在喊”?对此郭达解释称是自己受到的“话剧教育”根深蒂固,“我们演小品是在舞台上演,但小品其实还是一门电视艺术,我在舞台上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进入话剧表演的状态中去。话剧要求在没有麦克风的情况下让最后一排的观众也能听见,我在台上老想着最后一排的观众能不能听见我的台词。这样的表演到了在家收看电视的观众面前就显得很奇怪了,后来我就开始在表演上慢慢收回来。”

郭达说,他其实很感谢这么多年来演小品的经历。“小品让我学会了精练。话剧台词有时会很长,现在我会尽量简洁。而且我还会尽力从话剧里找包袱,让观众看起来更舒服。我不会刻意逗观众笑,但只要符合剧情,我就会扩大其中幽默的部分。”

生活中郭达其实话很少,“我老婆总说我是个特别乏味的人。我一开始就不喜欢做演员,只是误打误撞进来的。那时在学校的芭蕾舞《白毛女》里我演黄世仁,毕业后我考遍了西安所有的专业艺术团体,无论话剧团、儿童剧团、京剧团还是豫剧团,但绝大多数都不要我,我从事艺术的心也死了。”

多年后,当观众用经久不息的掌声回应他精彩的表演,当热情的粉丝将他团团围住时,他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年,他是从2万多名吃尽苦头修铁路的应届毕业生中脱颖而出的青年党员、文化局的年轻干部,在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曾有过戏剧梦、艺术梦的时候,上海戏剧学院在西安进行了考试。那一年,上戏在西安只录取了一个学生,他的名字叫郭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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