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21日,在北京京剧院的魅力春天擂台赛上,我看了少彭的杨家将,还写了一个帖子,收在《老田侃戏》的集子里。两年多过去了,这次北京京剧院又举办了青年演员的对抗赛。杨少彭以此剧做为对抗赛的收官之作,把它呈现在观众面前。7 月19 日,空中剧院播出了这次演出的录像。我再次欣赏了少彭的精彩演出,有些想法。
首先,北京京剧院在努力为京剧的繁荣做事,在开动脑筋,为剧目的繁荣、为演员的舞台实践、为京剧观众能欣赏到更多更好的演出,做到了脚踏实地,这次的优秀青年演员对抗赛就是明证。24位青年演员,24场大戏,连演20余天,纵观当今的京剧演出团体,有多少能有北京京剧团这样的魄力、有这样的举动的呢?而且,这次的演出,很多挑大梁的主演,在另一出戏里,甘当配角,更体现了老北京京剧团的优良传统。这场戏里,杜喆来了个碰碑的六郎。而在14日他主演的《响马传》中,杨少彭则为他配演了只有四句原板的徐茂公。这种互相扶持与帮衬的作风真的很值得提倡。
其次,说到少彭的演出,就必需和前两年做一比较。我以为,两年来,由于少彭自身的努力、由于院里对他的重视、更由于乃彭先生这位严父兼明师的严格要求,少彭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个进步首先表现在令公和寇准两个人物的明显区别上。令公老了,又处于被围、白日受饥饿、夜晚被风吹的境地,英雄末路,一派苍凉悲壮。他惦记着七郎,派六郎去打探消息,又很不放心。所以,在六郎上马后他那句“六郎,延昭,我的儿啊!”和“把我老命与尔拼”等处,唱的深情,有力。那个“拼”字的喷口,处理的十分恰当。大段的反二黄,一唱三叹,曲折有致。除了一句“当年保驾五台山”响遏行云外,并不以高声大嗓取胜。而是考虑到令公的心境和处境。“八个子把四子丧了,我的儿啊!”行腔越走越低,迂回婉转,令人动容。少彭的唱念,韵味越来越讲究了,在他的同龄人中,甚至比他大十多岁的老生中,论韵味,可以说是无出其右了!碰碑一场的念“来此不知什么所在,那旁有一老丈,上前问来。”、“进庙走走”、“白日受饥饿,夜晚被风吹……”念得深沉、苍凉。有的年轻戏友问我,什么是韵味啊?我以为,听听少彭的戏,再比较一下别人的的唱念,大概可以略知一二。碰碑以少彭的一个漂亮的硬僵尸结束。有人主张令公年迈,此处应摔软僵尸。我觉得人到此时,没有了知觉,摔硬僵尸和他的年龄没有关系。(就像“奇冤报”里的刘世昌,中毒后不管他在台上怎么折腾,也跟他文弱商人的身份无关了,那是中毒将亡时的自然表现。)
如果说令公的唱念做表透出苍凉悲壮,表现了一位老英雄的末路的话,那么,后场的寇准则完全摆脱了苍劲。我觉得少彭的清官册一折,进步比碰碑更大。他一上场,让观众感到眼前一亮,和前面的令公比起来,显得爽利了,轻松了。他的二黄原板“接过了夫人酒一樽”的人字、樽字唱得纯正悦耳。馆驿五更一场“上不负君,下不亏民,金牌调我连夜进京,不知为了何事”的念白,字字入耳,很好的表现了寇准的忐忑不安。二黄慢板的“一轮明月早东升”的“月”字,先声夺人,“东升”二字,气口很长。而“想起了高堂上老娘亲”的“亲”字,唱出了念母之情。三更时那一大段,唱的紧凑,“一盏红灯审到天明”的“明”字,是个有力的结穴。少彭的嗓子宽亮、纯厚、高亢,绝无纤细之弊,也绝不走偏锋。一个“正”字,在当代老生中,确实是很难得的。进南清宫见八贤王一场的“自盘古哪有这君与臣带马”一句,是杨宝森先生的名句。少彭唱来,稳中求帅,绝不匆忙。唱到“马”字,亮出高音,这一句的完美,给人印象极为深刻。到审潘的大段念白时,是我觉得少彭最下功夫的段落。此时的寇准,满脸正气,随着念白,手的动作和脸上的神气,都很准确。特别是念白,与两年前大不相同。我听来觉得,少彭吸取了马派这段念的特色,在抑扬顿挫、字正腔圆、疾徐有度等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取得了很好的剧场效果。
潘洪虽也落得很多掌声,(我觉得比1955年11月马谭裘合团时演出《潘杨恨》时裘先生的好还多)。但我总觉得,作为铜锤花脸,太过纤细阴柔不是好事。如“第二个恨的是那御史寇准”的“寇”字,显得很单薄,“准”字又没咬住,缺了雄浑、宽厚的花脸味。类似的例子还有不少,不再列举。
碰碑、清官册这戏从谭鑫培、孙菊仙、余叔岩演到四大须生。再演到当代,几乎凡是老生都会动这出戏。杨少彭这次演出杨家将,让我们很好的看到京剧的传承。也看到了流派的继承和发展。希望北京京剧院能不断的取得更大更好的成绩!
本贴由老田2014年7月21日09:18:00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