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的春节前后,唐韵笙先生携小组来沈阳,在北市剧场(原共益舞台)与沈阳京剧团合作演出。其间唐先生打算同沈阳京剧团合作重排他在上海根据《水浒传》以及传统剧目整理改编演出的《插翅虎雷横》,剧中除唐先生饰演的雷横是主要角色外,还有一个相对主要的配角就是老旦应工的雷母。因剧中"雷横游街"一场里有雷横搀扶老母做的一系列较为复杂的身段表演。当时唐先生的小组里没有老旦,而沈阳市京剧团里的老旦演员任淑元那时已经是六十多岁了,自然要在繁复的做、表方面受到年龄和体力的限制。在这种情况下,唐先生便对我说:"麟童,你给我扮个雷母吧。"听了先生的话我心里犯了难,因为一方面我当时只有二十四五岁,不但年龄小,而且经验不足,水平也很低,跟大名鼎鼎的唐韵笙同台,尤其是相对重要的配角,我心里本来就没有把握;另外更重要的一方面,我学的、演的都是老生戏,从没来过老旦,没有这方面的积累,怎能给唐先生配戏呢?先生见我心里有事,便问是否有顾虑。我只好以实相告,先生听后爽朗地笑了起来说:"我当为什么。不要紧,我给你"说"!"果然,在排戏和业余时间,先生便从脚步开始给我"说"起了老旦,经过先生悉心传授,我也基本上掌握了这出戏的演法。等到演出化妆我早早包上了头,穿好了行头候场。然而当先生看到我的扮相时,却觉得有点别扭,可以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扮错了。看来看去,先生终于发现了别扭的根源,便笑着对我说:"你怎么搞的?你扮老旦包头怎么把耳朵落在外边啦!"我照镜子一看,果然一对耳朵非常明显地"支"在外面。见此情景我也不禁哑然失笑。
首次反串老旦的失误,使我以后对舞台演出格外留心。无论生、旦、净、丑,不管台前幕后、扮戏演出,只要有机会和条件我都加以注意和留心,今天想起来这个并不算坏的习惯还是45年前唐韵笙先生提示和帮助我才得以养成的呢!
1958年重排《十二真人斗太子》,唐先生饰殷郊。这是一出连台本戏,唱、念、做、打都很繁重,上座率很高。而那时先生已然56岁,一人演到底有些乏累。唐先生又有意让我演A、B组里的B角殷郊。一开始我还以为先生开玩笑,因为当时在沈阳市京剧团里比我年龄大、资历深、水平高的同行演员还有不少。再说尽管是B角,但殷郊仍然是主要角色,跟上次反串配角老旦根本是两回事。不想先生却认真起来,最后依然说定由唐先生一招一式、一字一腔甚至包括场面完完整整地给我"说"了一出《十二真人斗太子》。应该说,我当时的演出不管在任何方面都无法与先生相比,但通过先生手把手地教授却使我无形中学到很多前台学不到的知识和技巧要领,尤其是被他人视之为可观而不可习的"唐派"艺术。事后我才渐渐领悟唐先生的用意:先生哪里只是让我单纯给他配戏,分明是通过这样的形式来有意地传授他具有个性的艺术。
遗憾的是后来我并没有再次演出过唐先生亲授的这出《十二真人斗太子》,但通过这出戏我学到的唐派艺术的精髓却使我受用至今。而先生热心提携、关爱后辈的高尚艺德,更是令我没齿难忘。(刘新阳整理)
(摘自 原《梨园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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