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瀚剧《凤祥楼》的亮点与缺点

漫瀚剧《凤祥楼》的亮点与缺点
越慧贞

近日，有幸在阿尔丁神华会堂观看了大型漫瀚剧《凤祥楼》。这部剧讲述的是土默川上蒙古族抗日英雄韩五的英雄事迹。看完之后，感受很多。

这部戏的题材选择和剧本建设十分成功。“漫瀚剧产生在内蒙古包头，主要是土默川地区，是在二人台基础上创建的一个新兴地方戏曲剧种，因唱腔吸收了西部地区蒙古族民歌漫瀚调的成分而定名。”土默川的地方剧种，表现土默川的英雄事迹，可谓得其所哉。又恰逢今年是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这个时候推出抗日题材的大戏，无疑是有深刻意义的。

这部剧共分六场，除了交代故事的发展之外，每一场都有矛盾冲突，而且矛盾冲突随着情节的发展层层递进。矛盾分明暗两条线发展。明线是韩五和敌人小林的智斗周旋，从韩五以凤祥楼饭庄为掩护为抗日前线运送物资，到小林心生疑窦屡屡刺探，到抓住狗子要挟韩五，到利用韩母策反韩五，到得知结果气急败坏要火烧凤祥楼，扎扎实实、一环扣一环的矛盾冲突把剧情推向高潮；暗线是韩五面对恋人、亲人的误会却不得不隐瞒实情，面对不断升级的心灵拷问忍辱负重默默承受而形成的情感冲突。如韩五和玉香在第一场中就出现了的情感冲突，“倭寇恃强霸四方，五哥呀！你不能助纣为虐从外邦”，“ 一席话说得我有口难张，引得我满腹屈辱痛肝肠。想解释又不敢心事明讲，怕的是反让她日夜心慌”。被自己所爱的人误会，却不能表白心迹；无奈射杀狗子时恰让母亲看到，被深深误会却不能解释；探望母亲，却不能向母亲敞开心怀，使误会进一步加深，母子间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境地；到最后敌人逼韩母劝降韩五，真相大白，韩母才了解了儿子的心怀，“我的儿不愧为烈烈汉子，到此时真叫娘悲喜交织。多年来误会儿辱骂喝斥，顾大局儿忍辱一声不吱。到此时真相大白知儿暗举大事，只可惜这大喜却在这大终之时。”此时母子相见，情感冲突的高潮涌现了。这样的冲突形成喜与悲的对照反衬，让观众的心跟着纠结，可以说，是戏有“戏’了，这就是戏的看头。剧情的明线与情感的暗线相伴相随，相辅相成，这样使得本剧结构严整，故事脉络清晰，情节丰富跌宕，引人入胜。整体来看，两条线所形成的紧张度不断加强，到第六场达到最高点。将人物放置在一个无法解开的困境之中，结果是轰轰烈烈一场大火，烧了凤祥楼，烧了英雄们，烈焰铸就了抗日魂，精神得到了升华。

《凤祥楼》在灯光舞美方面的大胆实践，使人耳目一新。虽然是依托传统样式的舞台来置景，但利用搭建古香古色、造型典雅的楼廊、楼梯的方式设计了楼里楼、台上台的效果，人物可以在楼梯上自如上下，既方便人物根据情节走位，又可以展现戏中戏（筱玉香是戏曲艺人）的故事情节，还不时形成上下错落的舞台构图，一举多得，十分巧妙。切换场次，利用灯光的压暗，不用拉幕，始终在舞台上呈现画面感。多次出现前面为表演承上启下的小片段集中追光，后面移动舞台置景的方式，两不相碍，非常便利，使演出更加连贯，一气呵成。

这部戏中，演员的表演也是有些亮点的。导演在剧本基础上进行二度创作，演员进行三度创作。几位主要演员的表演精到细腻，精准地实现了剧本预设。主演丁振刚、张凤莲、张虎等对人物把握准确到位，唱念做中体现人物性格、人物情感情绪。有几处表演很值得咀嚼，如狗子之死。狗子牺牲后，小林的一声笑，轻松地刻画了一个反面角色的形象。韩五的一段唱，深刻感人，含泣含诉，亦唱亦哭。把对狗子的痛惜、对战友的眷恋、对英雄的感念表现得淋漓尽致。看望母亲那一场中，母子的对唱也十分精彩。唱腔一改明亮激昂的特色，变得低婉，体现了韩五的忍辱负重，大义担当。我印象深刻的还有韩母的道白，语调的变化体现了演员的审美追求。既有蒙古民族诗化语言的特色，又有特殊情绪下的情感抒发。值得一提的是飘红这个人物的塑造，演员通过夸张的动作表演，利用手帕这个道具，成功地表现了人物的性格和内心情绪。在我看来，这部戏的戏眼，就在于小林的一面笑、韩五的一场哭、韩母的一番话，飘红的一手帕。

这样好的一部戏，我却没看过瘾。究其原因，我想最重要的，还是听得不过瘾。漫瀚剧作为年轻剧种，她的源头二人台和漫瀚调，都是以唱腔安身立命的品种。多少人一个偶然的机会听上那么一段，就喜欢上了二人台，痴迷上了漫瀚调，迷一辈子。即使是那么一小段，她们的音乐色彩也是极其丰富的。而我看完《凤祥楼》，留下印象的唱段太少了，大多唱段本身的个性不明显，缺少点味儿。参加展演、获得大奖固然重要，但真正的成功是观众的认可和热爱。我想一个剧种要想兴盛，没有爱好者和戏迷是不行的。我本人是越剧、京剧的戏迷，深知戏迷对剧种发展的促进作用。怎样吸引观众、爱好者乃至戏迷？多半是靠唱腔，这是戏的根本。这就需要主创团队精心创腔，耐心磨腔，千锤百炼地锻造核心唱段。晋剧《金水桥》那几段唱，晋剧观众耳熟能详，也是票友经常选择的唱段，为什么？唱腔太好听了，太经典了。

其次，舞台上群众演员太多，舞台显得拥挤，使得一些该凝重的场面凝重不起来，无形中干扰了观众对演出的注意力投入。传统艺术讲究以少少许胜多多许，以一当十，人海战术伤害了戏的留白。戏剧的真实有别于电影电视剧的真实，虚拟的东西更有韵味。

我们再来看“凤祥楼”，剧名叫“凤祥楼”，剧中的故事发生在凤祥楼，但剧中却缺少对这个重要意象的塑造。按现在这个状况，此剧可以有其它多种名字，如《烈火金刚》等。凤祥楼作为韩五的“根据地”，不仅仅是搭建楼梯、栏杆就能交代的，它需要剧情上的塑造、象征意义上的塑造。

一部戏排出来，她需要接受方方面面的检验，更需要一场场演出的磨练。我想，不妨进行一番比较，纵向与本剧种以往的成功剧目比，横向与同时期其它剧种的成功剧目比，找到不足和差距，主创者自觉地精益求精地去改进，那么这部戏一定会收获更多观众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