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昆剧团建团30周年之际,不由想起我们越剧的“奶娘”之一——昆剧和传字辈的几位先生,我脑海中的视像也推移到半个多世纪以前。
“传”字辈是在昆曲发展史上起着承前启后作用的。苏州昆剧传习所(后为“仙霓社”)是昆剧一个重要的班社,它延续着昆剧的余脉,使这个有“百戏之祖”之称的古老剧种,在现代社会得以保存下来。但是,在那灾难深重、国将不国的年代中,古老昆剧的保存是何等艰难!我就是在“孤岛”时期到东方饭店去看“仙霓社”演出的。那时,尽管昆剧这个剧种已奄奄一息,但它那载歌载舞的演出形式、丰富的表演手段、细致优美的风格,还是深深地吸引了我。当时我就意识到,越剧表演艺术要提高,就应向昆剧学习。
初学昆剧主要通过郑传鉴先生,从昆剧中汲取传统的表演艺术,特别是优美的舞蹈身段,增强了越剧的表演手段,提升了越剧艺术的表现力。我曾学过《贩马记》和《思凡》两出折子的片断。越剧改革前期,就邀请郑传鉴先生加入我们的剧务部。他在排戏时给演员指导身段,对每个动作、姿态,都很讲究,除了经常教我们表演身段外,还指导大家唱腔上的咬字。越剧以前用的是故乡嵊县方言,发音咬字不甚规范。郑传鉴先生用中州韵的念法给大家以指导,久而久之,上海越剧在语音方面发生了变化,变得既有地方特色,又易为来自不同地域的观众所接受。我们越剧受中州韵的影响,最初就是得益于郑传鉴先生。他在把昆曲的“营养”带给越剧方面起着特殊作用,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郑传鉴先生在与越剧导演、演员、音乐工作者的紧密合作中,对演员的身段动作、表演技巧进行了设计,充分发挥了戏曲自身的特长,为此,我们为他专门设“技导”这一职务。现在,许多剧团排戏都有“技导”,而中国戏曲剧团中的第一位“技导”,就是郑传鉴先生。
郑传鉴先生投身越剧改革事业,使越剧界许多人认识到昆剧的价值。他把自己的技能、才智融进了越剧之中,而越剧也在自身发展中保存了一批昆剧老师,像张传芳、方传芸、朱传茗等老师,后来都曾为越剧做出过贡献。上世纪50年代初,华东戏曲研究院成立后,正因为大家有亲身的体会和对昆剧的认识,才着手吸收了一批流散各处的昆剧“传”字辈演员,建起昆剧训练班,使昆剧这个古老的剧种避免了可能失传的厄运,在新时代获得新生,并培养出一批后起之秀,使昆剧代代相传绵延不断。
越剧得益于昆剧,其实并不限于我们老一代演员,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昆剧岳美缇、张洵澎等老师,为我们越剧培养下一代做出了贡献,其后仍有不少昆剧老师在这样做。传字辈的几位老师,自解放后一直在从事戏曲艺术的教学,学生遍及多个剧种,从这一意义上来讲,昆剧对我国的戏曲艺术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尤其是“传字辈”的艺术家,我一直在心中深深地缅怀他们!
昆曲艺术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的称号,中国的昆曲成为全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希望上海昆剧团的演职员珍惜这一荣誉,肩负起这一重任,为昆剧艺术继续发扬光大做出应有的贡献!
俞振飞(中坐者)和昆大班、昆二班的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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