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听戏听“味”。在豫剧旦角流派六大家中,哪家的“味”最足?我个人认为当属崔兰田大师的了。这“味”是抽象的,又是具体的,体现在她的行腔、旋律、归韵、吐字等各个方面。比方说,她走的豫西调的“下五音”,后来她吸纳了祥符调的唱法,也把“上五音”巧妙地揉进了自己的唱腔。使中低音区更加深沉浑厚,许多哭腔的落点音和极富特色的装饰音也都是在中低音区域内完成的。逐步形成她音域宽厚,行腔低沉,委婉动听,不紧不慢,不温不燥,甚至有些慢条斯理的唱腔中,总有余音未尽、绕梁三日之感,这是她唱腔韵味之“内核”。还有,大师的鼻腔音在六大家中是最好的,这增加了她唱腔的音色深邃,音质坚实而富于弹性,非常耐听。再说一点,她以演悲剧见著,她在中低音区哭腔中揉进了一些波颤音(包括倚音及尾滑音等),突出了她咬字清晰,唱腔委婉淳朴,凄楚动听,既有激情又不失婉转,既奔放而又内敛的特点。
综上所述,崔兰田大师的唱腔韵味就出来了,其魅力也就显示在其中。用以下20个字来表述她的唱腔韵味吧!即:行腔委婉,深沉醇厚,咬字清晰,缠绵悱恻,含蓄蕴藉。这正是“崔派”韵味之所在,也是豫剧界被人奉为“大青衣”之原因。
张宝英饰演秦香莲
崔兰田之《秦香莲》,包括了《宿店》、《闯宫》、《抱琵琶》、《杀庙》、《拦道》、《见皇姑》、《大堂》等场。过去我认为大师的录音显得零零散散,不是那么全的(包括不同时期),最近我发现了其录音在上世纪60年代末,录制有全剧的录音,那时正处“文革”期间,不由让人想到有“抢救”之意。在全剧录音中,从第三场《抱琵琶》开始后的各场次,好多唱段还在流行,且有些制作成了音配像,但前两场的录音就很少听到了。究其原因,恐怕与全剧太长,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唱完,因此就对前两场的铺垫戏做了精简。
在《闯宫》一场,包含了秦香莲从“一阵迷来一阵昏,不知心在何处存?”,到“你是那铁石之人”的长唱段,声声哭泣字字泪,诉说出她的疾苦与不幸,也希望陈世美能够回心转意成全他们家庭,也有劝夫的意思,所以有人把“闯宫”改成为“劝宫”。这个长段子里,大师把她的唱腔韵味表露得淋漓尽致。同时,也包含了负心人陈世美的几段唱腔,揭示出他“认”与“不认”之间的内心矛盾,比改编后的陈世美更充满人情味。至于说他后来越走越远,这是他以后的事了。
这一段戏,包括她的弟子张宝英、郭慧兰等名家,都没有演出舞台版《闯宫》这场戏,网上倒有张宝英的徒弟崔玉萍演出的《闯宫》视频。我也附在最后,不妨看看是如何改编的。
为欣赏方便,我依旧给出了参考唱词,可能有些地方不准确,望指正。
豫剧《秦香莲》第二场“闯宫”崔兰田 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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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唱词】
秦香莲:
(唱)门官巧使一片心,撕下罗裙闯宫门。
领儿女急忙宫门进——
陈世美:
(唱)是何人大胆闯宫门?
秦香莲:
(唱)走上前我把夫君认,
陈世美:
(唱)一足踢倒秦贱人!
(白略)
秦香莲:
(唱)一阵迷来一阵昏,不知心在何处存?
强打精神忙站稳,一旁坐定无义人。
秦香莲我二次上前把夫认——
陈世美:唗!
(唱)一声喝住了秦贱人,
你竟敢大胆闯宫门,胡言乱语冒认官亲。
秦香莲:
(唱)莫非你两眼昏花看不见,我是你结发之妻本姓秦。
陈世美:
(唱)我知道你是秦氏女,你不该到此把我寻。
秦香莲:
(唱)你离家三载无音信,为妻怎能不挂心?
陈世美:
(唱)适才给你银一锭,你为何又来闯宫门?
秦香莲:
(唱)二老爹娘你不问,难道说俺母子就值你的一锭银?
你说此话心何忍,难道说你全不念旧时恩。
想当初你在均州求学问,全忘下苦读四书读书文。
为妻我白日房前把孝进,到夜晚陪你读书到清晨。
大比年送你赶考把京进,临行时我千言万语嘱咐君。
嘱咐你太阳不落早息店,日出三竿再动身。
嘱咐你路途以上忌生冷,生瓜梨枣少进唇。
嘱咐你勤换衣裳要谨慎,当心风寒受雨淋。
嘱咐你中与不中早回转,要知道爹娘年迈儿女连心。
你也说患难夫妻不容易,你要我在家多操心。
谁料你一去三载无音信,湖广大旱饿死双亲。
爹娘死亡刚埋殡,携儿带女来将你寻。
是将恩情你全忘尽,你,你是那铁石之人。
陈世美:
(唱)可怜我父母全饿死,妻子儿女受寒心,
将她认下是正理——
秦香莲:
(唱)愿夫君莫贪乌纱锦绣衣。
咱回到家乡种田地,共甘苦才算好夫妻。
为妻我不怕受苦不怕累——
陈世美:住口!(唱)你舍得我还舍不的。
秦香莲:
(唱)不认妻也该认你的双儿女,你怎忍心叫他们无靠无依。
(儿女喊爹)
陈世美:
(唱)儿和女哭声残痛哭流涕,怎忍心叫他们颠沛流离。
认下了亲骨肉才是正理,认下他丢了乌纱和锦衣。
皇家荣耀事无比,怎能舍得金枝玉叶美娇妻。
得来这富贵荣华不容易,为富贵心肠软不的。
秦夫人休得啰嗦快出去,若不然天子剑下血染衣。
秦香莲:
(唱)秦香莲犯了什么罪,你那天子宝剑吓唬谁?
陈世美:门官!
(唱)快将她轰出去,再让她闯宫进来我扒你的皮。
(场景转换,到王延龄轿前告状)
秦香莲:相爷容禀!
(唱)民妇冤仇深往丈(此剧有误),状告当朝驸马郎。
堂上双亲不奉养,得新忘旧弃糟糠。
无奈何长街来告状,王相爷与民妇做主张。
王延龄:
(唱)我听民妇哇把冤情讲,陈世美做此事太不应当!
【附后】
1、张宝英电影《包青天》片段(包括了舞台版的《宿店》《闯宫》两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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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豫剧 《秦香莲》闯宫一场 A 刘晓光 崔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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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剧《秦香莲》闯宫一场 B 刘晓光 崔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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