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当传承重任,弘扬戏曲文化,把青春奉献在广袤的黄土地上
——随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下乡公益演出小记

前按:

随着商品经济和市场大潮的汹涌肆虐,在这个物欲横流、浮躁喧嚣的年代,还有多少人依然能恪守着内心的追求,坚持着纯粹的梦想,不被流俗左右、不受流念动摇,坚守着内心那片纯粹的梦想净土、卓尔不群的理想之花?……

一、狂风肆虐的露天演出现场

这是农历甲午年十一月底,小寒过后的一天,虽然还没有进入二十四节气中最冷的时令,但由于今年是“闰月”,中国北方的大部分地区已经提前进入每年最冷的时节,特别在中部平原上的农村,每天到晚呼呼地刮个不停的大风使天气异常干冷,村庄和房舍被摇落已尽的树林环绕掩映,显得格外萧索,村民们早已深入简出,仿佛提前进入了“冬眠”。

清晨8点钟,五级大风肆虐而来,冒着刺骨的严寒,我们驱车前往巩义市回郭镇向阳村。从今天开始,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要在这里为村里的乡亲们演唱五天九场大戏,电话联系素雅青年豫剧团长李斌,听说他们昨天早上6点钟就已经从市里出发去搭台了,“早上7点大车就不能出市区了,我们只好提前出发,大家早上4点就起床开始装车了,也没来得及吃早饭,正好赶在7点前出市区。今天上午8点半正式开戏,演员们现在已经化好妆了……”,李斌团长告诉我们。

汽车一路向北开去,过了省道之后,开始进入坎坷不平的乡间土路,大风席卷着路面的黄土和黄沙扑面而来,越靠近黄河大堤,风中的尘土就越多,一会儿车窗上就已经覆满细细的沙粒。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达回郭镇,在过路村民的带领下,找到了搭建在村里的大戏台,远远望去很多村民聚集在戏台前方,或坐或站,聚精会神地把目光聚焦在戏台上,锣鼓、梆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原来是演出已经开始了。

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

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

下了车,看见戏台搭建的位置正在村子靠西的一片荒芜的沙土地,周围散落着木材和建筑用品,地上全是厚厚的黄沙,像下了一夜的大雪那么厚,一脚踏上去,靴子都要陷进去半边。大风持续不停地刮着,戏台正冲着风口,幕布层幔不时被掀起老高,素雅的青年演员正在台上投入地演出……抬头望去,只见远方光秃秃的树木被刮得左右摇摆,原野上飞舞着被风卷起的白色塑料袋和一些断枝败叶,只见戏台上幕布被吹得呼啦作响,舞台一侧的工作人员忙不迭地按下卷起的幕布和被大风吹得乱滚的道具;戏台上,蟒袍翻飞、罗裙起舞,帽翅和头饰也被吹得摇摆不定,问了下观众,才知道今天上午唱的是《三娘教子》,目前正演到第三场,薛三娘教育顽劣的幼子一折,这是《三娘教子》中传唱最广的一段戏,饰演薛三娘的是素雅青年团18岁的小主演张磊磊,她是“豫剧大王”陈素真先生的再传弟子,师承郭美金老师,小姑娘一板一眼十分的投入,唱腔流丽细腻,婉约廻环,唱念做打颇具陈派风范。饰演薛依哥的是豫剧小梅花奖获得者窦佰仪;李斌团长亲自上阵,扮演薛家忠仆老管家,这一场悲情戏被他们演得催人泪下,让人不禁痛酸心肠。

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

在台下看了一会儿,实在被风吹得不行了,沙子都灌进了靴筒里,即使戴着口罩,也感觉沙子已经堵塞了鼻孔和嘴巴,转头看看身边听得入迷的村民们,他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大帽子和口罩,可是再看我们台上的演员呢?——他们一个个却只能穿着一层单薄的打底衣物,而且还要迎面对着大风演出,真正是“一张嘴一口沙子”!这一场戏结束时,我们也绕到戏台后面,从简陋的小梯子登上后台,正好看到饰演薛三娘的张磊磊走下台,一到后台就赶紧找个大衣披在身上,把两只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在嘴边使劲哈气,而扮演薛依哥的窦佰仪则悄悄抹了抹冻得流出的清鼻涕,坐在衣箱上默默地背诵戏词,李斌团长说:“佰仪没时间披衣取暖了,下一场戏马上开始,他就要立刻上场……”。

锣鼓一敲,第五场戏马上开始,窦佰仪急忙登台,张磊磊也要忙着换下一场的戏服了,我们随她走进后台,原来就是一个舞台车的车厢那么大的空间,中间用箱子架起一张大木板,铺上粗布床单,就充当叠放戏服的台子了,此刻木板上放满了这出戏要用的服装和帽子,木板正后面是一个铁衣架,上面整齐地挂着花花绿绿不同的戏服,“这些都是今后两天要用的服装,都需要提前取出来挂好,每场戏需要用的再放在这个台子上,以防需要的时候拿错、穿错”,负责服装的李哥一边忙着帮磊磊换戏服,一边抽空回过头来对我们介绍,看他忙不迭的又是帮磊磊穿衣又要给旁的演员装玉带、拿靴子,我不禁问李团:“管服装的就李哥一个人吗?怎么忙得过来?”“没办法,现在就他自己,现在团也是刚发展,人手不够,负责服装和道具的老师特别缺,这一行的人不好找,必须有足够的经验,还要懂戏曲,不然很可能就给演员拿错、穿错……”

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

所谓的化妆台,其实就是排列摆放的道具箱子,演员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化妆、穿衣、穿靴、戴头帔,听李斌团长介绍,团里的演员平均年龄才16岁,最大的25岁,都是时下社会上所说的“90后”、“00后”,看他们一个个不畏寒冷紧张有序地忙碌,把一出出经典大戏演绎得形象生动、惟妙惟肖,我心里也忍不住十分敬佩——看看目前社会上,十五六岁的孩子都在做些什么呢?除了在温暖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学习,就是上网打游戏、去电玩城打电玩、逛街吃零嘴、看电影唱KTV,一个个娇生惯养,任性顽劣者亦为不少。可是再看看这些同样青春年少的素雅小演员们,一张张清秀的脸庞上闪耀着坚毅的光芒,一个个稚嫩的肩膀上却已挑负起传承民族文化的大任。25岁的《梨园春》明星擂主王展,就是这样一位为了追寻戏曲梦想而从西安远道而来的“追梦人”。王展祖籍西安,是个地地道道的西安女孩,因为热爱河南豫剧,从小就拜在西安“狮吼剧团”豫剧大师张敬盟老师的门下,因为嗓子条件好,又有天赋,所以生、旦两门兼习,在2013年《梨园春》擂台赛上,一举夺得擂主宝座,之后得老师推荐,来到郑州追随王素君老师继续学习、深造,由于这两年跟随素雅青年豫剧团长期下基层公益演出,使她积累了丰富的舞台经验,表演功力更是一路提高,如今已是素雅团担纲主演,在广大戏迷群中赢得了不错的口碑和佳评;就在上个月,在《梨园春》20年擂主争霸赛的初赛上,王展又一举夺魁,率先取得直接晋级的成绩,但由于团里演出在即,为了把更多的精力和艺术带给在农村基层的百姓观众们,她毅然放弃了晋级资格和最终决赛,跟随剧团继续克服困难、不畏艰苦,深入农村为百姓送戏、送艺术到家门口。

20岁的优秀演员窦佰仪,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戏曲“好苗子”,他2005年以《哪吒闹海》摘取全国“小梅花奖”,戏曲武功相当出彩,一直受戏迷的欢迎和赞赏,李斌团长说,这孩子特别勤奋、努力,在团里也是十分勤快,现在除了每场的演出之外,他还负责管理“帽箱”,“管理帽子这个工作有什么讲究吗?”我问佰仪,“有的,一场戏里面所有角色的帽子都要提前取出来分清楚,一点儿差错都不敢出的,比如侍卫和太监的帽子、状元和驸马的帽子,都要仔细分清楚;演出结束还要一一整理、归箱……”佰仪一边忙着换戏服一边说,“做戏曲演员这么艰苦,有没有想过放弃?”“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我就觉得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件事情,我喜欢唱戏,喜欢表演,非常热爱戏曲文化,我想这就是我毕生的追求了吧!”小伙子有些腼腆,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

舞台一侧,负责道具和幕布的娄金辉忙得不可开交,他一个人又要拉幕换场、又要撤换道具,还要兼顾着给后台演员催场,由于舞台另一侧是乐队,演员都要从这一侧进出前台,因此没法用棚布围起来挡风,这一侧就成了舞台上的风口,道具都被刮得在桌子上打滚,看到他在大风中还要摘掉手套整理道具,手指头已经冻得裂口了。
12点30分,《三娘教子》终于在大风中圆满结束,演员们一一上台谢幕,直到观众离开后,他们才返回后台换衣服、卸妆,下午安排的剧目是《寻儿记》,因为两点钟就要开戏,时间太仓促,演员们换好衣服、除去“头面”就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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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坚守戏曲阵地、传承艺术梦想的公益爱心剧团

跟着大家踏过厚厚的沙土场地去往“厨房”的路上,李斌团长介绍了剧团的情况。现在剧团每次下乡演出,除了道具服装,连舞台,演员铺盖以及锅碗瓢盆都是自己带着的,流动舞台、流动宿舍、流动厨房是他们最平常的工作情态,简陋的一日三餐、恶劣的露天环境以及过度透支精力体力的赶场日程已经让剧团的孩子们日复一日地习惯了。

没走多远就到吃饭的地方了,原来是村里临街的一件旧门面房,空置了许久,门口搭着简陋的天棚,有几个小演员已经盛了饭站在门口吃上了,当然,肯定是没有饭桌和凳子坐的,大家都是站着,我走到门口看里面黑乎乎的没有灯光,迟疑了下才走进去,进去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间10平米左右的小单间,中间支了一只大锅,锅里是冒着热气的青菜蛋花汤,房间正后面是一个破旧的柜子,放着厨具和演员的饭盒,右侧靠墙的位置也是用简易三脚架撑起来的一个大木板,充当案板,“案板”一头还放着一口大锅,是今天的主食——卤面,烧饭的师傅坐在门口看着大家来来往往盛饭,一边抽烟一边冲大家说着“多盛点!多盛点!都吃饱!”,他身后的空地上放着几棵大白菜和一些萝卜,想是为今后几天储备的青菜。在李团招呼下盛好了卤面和汤,端着走出门,就看见路对面团里的王展和刘帅毅妹妹在招呼我过去了,原来她们找了对面老乡的一张小桌子,老乡又给了几个小马扎,让她们可以坐着吃饭,又有几个演员过来,我们热热闹闹凑成了一桌。这时那边一阵说笑声传来,原来几个从郑州市区专门赶来听戏的老戏迷也被李团招呼着过来吃饭了,看着戏迷和演员亲亲热热、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心里不由融上一股暖流,想必这是戏曲界所独有的情感和风景吧,演员与戏迷之间的鱼水情深,是别的艺术表演团体所无法比拟的。坐在寒冷的风中,一边听他们说说笑笑,谈论演戏的趣事儿,一边吃着简易的午饭,真的从心里敬佩这些半大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对这样艰苦的生活习以为常,并能苦中作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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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小演员们抢着帮我刷碗,他们的热情真让我感到十分不好意思,推让中,帅毅过来告诉我:“姐姐你不用管了!让他们去吧,我带你到我们宿舍坐坐歇一会儿。”无法拒绝他们的热情,我只好放下碗筷,跟着帅毅向她们的宿舍走去。

一路上旧损的柏油马路上不断飞起干枯的树叶,风虽然很大,可是午后的阳光明媚得不行,帅毅不时回头招呼我,大眼睛里都洋溢着笑意,看着这个小姑娘瘦瘦的背影,心里赞叹着她的真诚和善良。

我们走了一段路,拐了个弯就到了一栋简易的一排两层的房子下,通向二楼的楼梯裸露在外,连扶手都没有,看房子外墙也只简单刷了一层白灰,想必是还未装修好的闲置房子了。走上二楼,由于二楼也没有围栏遮挡,走道又背阴,一下子觉得寒气逼人。二层一共四个小房间,帅毅领我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推开门,看见张磊磊和另一个演员已经在房间里了,看见我进来,一边热情地招呼我坐下,一边告诉我:“看看,我们新买的行军床,以后再也不用睡地板了!”——早些日子听说他们有几次在郑州拆迁的城中村演出,因为没有房间住只好睡在露天的废墟堆里。再看房间里的这四张并排放着的“行军床”,是那么单薄和简陋,房间里没有一张桌子和椅子,她们的脸盆和牙刷缸都放在地上,可是这些乐观的孩子,却已经感到十分满足和高兴了,我不由想像以往他们冒着寒风睡在砖瓦废墟中的情景,那该是多么苦呢!

喝了口帅毅从自己的保温杯里给我倒的热水,心里暖和起来,央她们讲讲她们演出时的趣事儿,磊磊抢着说:“哎呀你不知道!帅毅是我们团里“吹泡泡”吹得最好的——”,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帅毅抢上来掐住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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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说!不许说!再说打你啊!”,磊磊指着她笑的更欢了,旁边的小姑娘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连忙问其中的缘由,磊磊说:“冬天太冷,在台上演出只能穿一件薄单衣打底,我们经常给冻得流鼻涕,有一次唱夜戏,实在太冷了,帅毅演个丫鬟在舞台上站了半天,流了鼻涕自己也不知道,一出气儿,在鼻子底下吹了两个泡泡,笑死我们啦!”我一听也忍不住笑起来,一屋子笑作一团……

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快一点半了,该到他们化妆穿衣服的时间了,我们急忙起身,到戏台那边集合。到了后台,发现大家都到了,趁着他们化妆的当儿,我请李团给我讲讲剧团的由来。

“说起素雅剧团,要感恩王素君先生。她从退休就开始组织一些退休演员、戏迷票友到公园、社区给百姓无偿演出,后来成立了“素雅剧社”,带领大家排大戏,上台演出,为了培养更多的戏曲新人,传承豫剧流派大任,2012年11月,恩师联合省文化厅及河南省公益无限艺术团重组了素雅剧社,剧团确立以“文化惠民、文化为民”为使命,以“公益无限系列活动”为基础任务,以“传承豫剧流派艺术、弘扬河南戏曲文化”为己任,正式成立了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从戏校吸收了一批优秀的学员,整理挖掘了一批已经失传多年的各流派剧目,进行排练、演出;并邀请了各流派的传承人来团里传道授业,培养流派优秀传承人。”

“自成立到现在,只要不下乡演出,我们坚持每周四在河南省艺术中心小剧场进行免费公益演出,送票给戏迷群众来听大戏,到目前为止,在河南艺术中心的演出已经有80多场,下乡公益演出一经超过了400场。我们团的宗旨就是将素雅打造成为河南豫剧各流派艺术的传承基地、保护中心,把河南豫剧各大流派艺术的精华原汁原味的继承下来,为豫剧艺术培养坚实的后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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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一个脸上还带妆的小男孩拿着一根糖葫芦跑上来,笑嘻嘻地和团里的小姐姐嬉闹。李斌团长介绍他就是团里前几个月刚刚招收的贫困学生,今天第一次上场,扮演童年时期的薛依哥,“刚才在台上哭的,把下面的大爷大妈都心疼得抹眼泪儿!”我连忙拉住他:“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文凯!”“你来素雅多久了?”“一、二、三……三个多月了!”小家伙特别认真地掰着指头说。“那你今年几岁了?”“9岁。”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今天在台上是怎么哭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该哭的时候,我就哭了”,他憨笑着挠了挠头。“那你喜欢演戏吗?喜欢素雅团里的哥哥姐姐们吗?”“当然喜欢了!我喜欢上台,让台下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给我鼓掌,也喜欢团里的人,因为他们对我特别好……”小家伙特别认真地说。“文凯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小家庭就比较困难,是今年我们从社会上招收的几名贫困孩子中的一位,这几个孩子有的是孤儿,有的是单亲家庭,或者家庭非常贫穷,我们接收他们到剧团来,免费吃住、学戏,尽我们的力量给他们帮助吧……”

三、无私奉献、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正说着,听见台下汽笛声,车门打开,原来是王派弟子靳喜梅姐姐带着王素君先生来探班了,满面笑容、精神矍铄的王老一下车就被众人簇拥了起来,大家和老人家寒暄着,搀她走进后台,李斌团长告诉我,今天王素君先生是应向阳村全体村民邀请专门来和他们见面的,下午两点开戏前就会安排王老上台讲话,晚上还要给观众演出。

后台没有凳子,王老在一只衣箱上坐下,慈爱地对孩子们嘘寒问暖,问大家吃饭好不好、晚上睡觉冷不冷,得到孩子们肯定的回答才放心。看这群年轻的孩子们亲昵地簇拥着王老的样子,那祖孙和乐、欢乐温馨的场面,让人感觉眼前这位老人根本不是台上德高望重的艺术大师,而只是自己家里和蔼可亲、慈祥宽厚的奶奶。谈话间,王老对我说:“一说两点上台,我在家里就赶紧化好妆,衣服也换好了,提前准备好,到这就不紧张了!”从她的语言和神情中,我深深体会到一位老艺术家对观众、对艺术始终如一的虔诚和尊重,看着眼前这位饱经岁月风霜、为国家做出卓越贡献、也历经文革迫害却依然乐观豁达、知足常乐的老人,一阵阵敬意涌上心头。

两点整,王素君先生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舞台,下面的群众一看到她,顿时热情高涨,掌声响个不停,王素君先生微笑着向他们致意,谦逊地鞠躬、问好,下面观众大声呼吁王老唱一段,王素君先生再次致意感谢,为他们演唱了王派经典唱段《秋江河下水悠悠》,82岁的老人了,行腔吐字依然铿锵有力,浓浓的祥符味儿令人如痴如醉,和年轻的时候一样精彩,台下的观众忍不住跟着旋律一起哼唱起来,掌声叫好声连成一片。唱完这一段,在观众依依不舍的掌声中,王老再三致谢,返回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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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王素君先生的现场清唱了,也不知是第几次,看她忍着多年腿疾在台上健步如飞,下台来却要两个人搀扶的情景。——是因为戏曲的力量吗?还是因为内心对艺术的虔诚和敬仰?才可以让这位殿堂级的老艺术家即使在耄耋之年,只要听到梆子声响、只要听到观众的呼声,她就立刻忘记一身疾病、忘记这高迈的年纪,仿佛身体里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重新回到了矫健敏捷的年轻时代……

风还在呼呼地挂着,后台,不时有闻声而来的当地戏迷跑到后台看望王素君先生,王老热情地拉着他们的手问寒问暖,耐心与他们合影。前台,由李新伍和王展领衔主演的《寻儿记》正在跌宕起伏地向前演绎着,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我四下看了一下,才发觉有一会儿没看到靳喜梅姐姐了,四下找了一一会儿,才发现在舞台一侧的一个角落里,她正在一个人默默地化妆。看这边王老和戏迷聊得正欢,演员们也是各忙各的,我便走过去看她化妆,画眉、打眼影、打腮红、傅粉……看得我眼花缭乱,喜梅姐一边忙活一边告诉我,晚上5点半夜戏就开场,她要主演《姑苏遗恨》,必须提前化妆了,看旁边的箱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塑料盆,盆里用水泡着像树皮一样的东西,我便问她是什么,她说:“这是用榆皮浸泡的水鬓,泡开了一会贴在脸上。”我用手指探了一探,发现水已经冰凉了,不由说:“天气这么冷,贴塑料片子吧,晚上气温都是零下几度,这东西贴上一会儿就冻成冰块了,一脸冰凉该多难受!”一旁的小演员听到,也过来劝她不要贴水鬓了,但她一直坚持己见,说:“不能因为天气冷就偷工减料了,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再说我又是主角,一点马虎眼儿都不能打,还是打水鬓吧!”怎么劝都不听,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把冰凉的水鬓贴在脸上,让人不由得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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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边,王老也忙个不停,招待戏迷的间隙,她不时到舞台一侧看演出,一发现演员有演唱、动作不到位的地方,就等演员下场的时候回到后台争分夺秒地纠正、指导他们。李斌团长说:“每次王老师来看我们都是这样,从她来一直要忙到结束,登台演出、和戏迷见面、给孩子们上指导课,台前跑到台后,一刻也不得清闲……”

下午4点50分,《寻儿记》演出结束,观众的叫好声更响亮了。正在演员们谢幕完匆匆回到后台,忙着卸妆换服装的时候,当地的村领导来找李斌了,原来是村里的观众晚上还想请王老登台和大家说说话,“俺这乡下农村,一辈子都没见来过这么大的艺术家,俺们听了王素君老师一辈子的戏,这是头一回见她本人,都特别激动,舍不得的狠哪!……”李斌急忙和王老说明情况,王老十分亲热地请村干部一块坐下,并答应晚上开场前和结束后都登台和大家见见面。村干部十分高兴,可是我们却都不约而同为王老身体担忧,老人家冒着寒冷跑这么多远的路已经够辛苦了,要是再陪大家坚持到夜戏结束,身体怎么吃得消?!

不管大家心不心疼,王老最终还是决定不辜负戏迷的热情,孩子们忙完都去吃饭了,王老却吃不下,她说:“这几天胃疼得厉害,我喝口稀粥算了,吃了不舒服,还影响上台,等晚上回家再说吧!”为了让戏迷登台合影方便,她连厚衣服都没有换,一直坚持着,在一旁看着的我们,忍不住眼眶都湿了。

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

河南省素雅青年豫剧团

晚上7点,老人家再次登台给向阳村的戏迷演唱了王派经典剧目《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两段唱段,随后不顾我们的劝阻,怎么也不肯回去,坚持着直到夜里11点夜戏结束,再次登台对戏迷们讲话,和他们亲切交流,台下观众都兴高采烈,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位从中午11点就从郑州出发的老人,到现在已经在寒冷的风中空腹坚持了整整12个小时了!

这一晚上,在夜风中演出《姑苏遗恨》的演员们都冻得瑟瑟发抖,好几个都冻感冒了,喜梅姐下台说“在台上我们都冻得流清鼻涕,脸都吹得麻木了”,我一摸她的手,冻得冰凉彻骨,心下十分难受,又是敬佩又是辛酸,可是卸妆的时候,大家依然乐呵呵的打趣,评论谁在台上“吹泡泡”吹得最大,这样苦中作乐的情景再次让我感动不已……

喜梅姐匆忙换了服装,顾不上卸妆了,就招呼我跟她和王老返回郑州。汽车在漆黑的路上颠簸,喜梅姐不顾疲劳,小心翼翼开着车载着王老和我一路返郑,直到凌晨一点鈡,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颠簸,我们才抵达郑州……

一路上,我看着眼前带妆开车的喜梅姐和疲惫却仍强打着精神的王素君先生,想着她们对戏曲事业的敬业、对艺术的坚持,泪水一次次湿润眼眶,是的,生命是有尽的,可是高洁的艺术追求却永无止境;大戏都是要散场的,可是传承不息的梨园精神和梨园品德,却会一代代继承、发扬,流传人间百世、万世,像璀璨星河中的恒星一样,永恒不灭,照亮夜空!

再次祝福王素君先生,祝福河南素雅青年豫剧团执著追寻戏曲梦想的年轻人们!

2015年1月6日 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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