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戏——看《王屋山的女人》有感

朋友出演了这部戏的一个角色，并计划赴上海参加国际艺术节汇演，临出发前要在文化城公演一次，我便有机会带着父母和家人看了这场戏。

故事的情节很简单，但很感人，是一部好戏。

主人公彩云一家春节前等待外出务工的丈夫青山平安归来，但等到的确是会计马玉堂捐款逃跑，青山心脏病突然，抢救无效，愕然去世的惊天变故！面对噩耗，彩云以难以想象的坚韧，以一己之力，擎起了独自偿还丈夫三十万的工程债务。在她外出打工期间，既有好人的帮忙，又有坏人的捣乱，但众人终究被她的诚信事迹所打动，在大家的努力下，彩云还清了丈夫的欠债，做了一件人人应该，但却人人极难完成的事情。

艺术是极具现场感的，没有现场的感受，很难走进艺术作品的灵魂深处。1996年的时候，我们艺术师范毕业生去北京做了一周的艺术考察。给我印象最深就是北京音乐厅的现场音乐会。我记有两场演出，一场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的公益演出，既有雄壮的分列式进行曲，又有小号、萨克斯的爵士乐独奏。另一场是杨鸿年老师指挥的少儿合唱，真是天籁之音。时间已近20年了，但那现场的美好感觉仍沉淀在我的记忆深处。前年，去北京学习，晚上又去看了几场现代歌剧和舞剧，很是过瘾。今天，在家门口看了一场现代豫剧，比较而言，这部戏更接地气，加上是豫剧的缘故，听起来，更入耳，更贴心。

这部戏好在哪些地方了，根据我第一次观看的点滴感受来看，她好在情节抓人，好在气氛适度，好在高潮迭起。

整部戏的情节很抓人，大幕拉起，就是一组静态的唯美的雪景图，王屋山下的小村里，大家忙着贴年画，办年货。彩云一家正与全村一样，等着亲人的归来，并计划明年再送出去村里的年轻人一起打工致富。这一组场景简洁，明快，气氛轻松，喜气洋洋。但随着同村几个年轻人的惊慌报信，带来了会计逃跑，青山病亡的噩耗，一下子，抓住了全场观众的心。大体算了一下，从开幕，到变故，也就是十几分钟，这种开门见山的用笔是很讲究的，很抓观众心理的。

于是，问题就引发出来了。这30万的工程款应有谁来还？

彩云家可以不认账，因为，那是会计的事情。也可以推卸到青山的头上。青山的父亲诸葛能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把大家的欠条以调换的名义收起来，一把火给烧了。至此，矛盾再次被挑起。此时，彩云，顶着山一样的压力，独自逐家问情欠债，自己又重新建了一本良心债。

债务的问题弄清楚了，但如何换？又是一个现实问题。于是，彩云外出打工还债就是一个顺利成章的设计了。这里编剧又设计了一个彩云与儿子大宝母子分离的场景，牵动了在场观众的心。一个没有技术的女人，如何靠打工挣得30万的欠债呢？编剧必须解决这个现实问题。彩云在政策支持下，开一个的烩面馆，并且让她以专供工地的方式与建筑工地联系起来，接着，冲突又出现了：一方彩云为换工程欠款打工挣钱，一方包工头为拖欠饭前用威胁欺骗的手段想赖账。于是，一场雨中讨款的戏就格外醒目，让人动容，特别是那句“你要有难处说一声，我可以让三分”一出口，让彩云这个形象显得格外的高大，圣洁。也就是在这种宽容而不屈性格的感召下，工地的工人们逼着工头换了彩云三个月的饭钱，至此，彩云打工告一段落。此后，还有不少抓人的冲突情节，如痞子小孬对彩云的纠缠，马玉堂良心发现后的投案自首，儿子大宝为母出走等，这些情节的勾勒，都被融在不到两个小时的剧情中，让情节充满了张力，很丰实，很抓人。

其次，这部戏好的气氛适度。这是一部“哭戏”，也是一部“苦戏”。演这样的戏是很耗神思的，特别是主要演员。对于这样的“哭戏”如何把握好气氛的渲染是非常关键的。情绪太多低沉，会给观众一种过分压抑的感觉；情绪轻松，又会游离与故事情节。所以，为了平衡这个情绪，特意加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小孬。对于任何艺术作品而言都是需要互补的。如绘画上的留白，它就是一种有与无的互补；对于舞台艺术的角色分工，有好人，有坏人，同样是一种互补。全部都是好人，就失去了人物间的冲突，让故事丧事推进的动力。如果全部都是坏人，那么，就失去了艺术作品的存在价值。同样，本剧小孬的出现就对整部戏情绪的平衡起到了一个关键的作用。比如，在青山去世，彩云家陷入困境的时候，小孬开始打起了彩云的主意。在众人被他煽动到彩云家讨要欠款的时候，他又站出来充当好人，为彩云撑腰，这种典型无赖的形象在增加剧情复杂性的同时，又让观者心中多了一份担心，那就是彩云如何处理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两难局面。再有，当彩云面馆有点起色的时候，小孬又去胡闹，但被彩云劝告之后，幡然醒悟，说出了“普通人”配不上“普通人”这种近似绕口令的一番话，把整部戏剧的气氛推向了一种戏剧的情绪，在解除了观众心里的担忧的同时，又恰当地平衡了整部戏的情绪，这种处理和把握很到位。当然，在情绪把握的处理上，还有一些精彩片段，比如女生合唱对情绪的衬托。在诸葛能烧掉大家的欠条之后，彩云又找人核对账目，此时，女生合唱的衬托就很动人，很感人。还有就是全剧结束之际，近似歌曲的主题演唱，对人物形象的注解也发挥了很好的烘托作用。

第三该剧的高潮设计很有创意。这部戏一共有六场。其实在第五场的时候就有了结果。因为，整部戏就是围绕着欠账还钱来叙述的，既然已经具备的偿还的能力，剩余的钱只是时间问题，至此，故事从理论上讲已经结果了。但从戏曲欣赏的角度来看，还有一个缺憾，就是少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唱段展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戏胆”。所以，如果的第五场就结束，势必造成一种唱腔设计的硬伤。于是，编剧又设计了大宝为母出走挣钱的“故事”。这样一来，又把彩云引出，再把青山引出，随即创设了彩云哭诉的一段优美唱腔。这与《科学养爹》中最后的一段“哭坟”的设计很像。这段唱腔一出，让整个故事无论是情节上，还是唱腔布局上相对严谨了很多。但是，这时，编剧又把会计马玉堂“带”了出来，让他与彩玉在青山的坟前直接对话。这个对话是很难写的。

面对马玉堂为子治病偷逃工程款的理由，彩云不能予以评价，她也不要那要命的30万，她只要自己的青春，自己的亡故人。这种错位的价值交换，让金钱在亲情、爱情面前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和孱弱。所以，大宝的出走与马玉堂的悔悟，造成了整场戏的双高潮，做足了收尾的气势，给整部剧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当然，可能是观众群体不同，在整部戏的演出中，也有一些瑕疵出现，比如部分地方走台不到位，个别演员有走音，破音的现象等，这些都需要演员个人能力的锤炼和注意。舞台是瞬间的艺术，它没有复制的可能。它要求演员必须具有万无一失的基本功，必须有专注作品，专注人物的超强定力，只有如此，才能把好的作品演绎的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