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符调诸家《白蛇传》版本谈

《白蛇传》是豫剧【河南梆子】的一出老戏，甚至可以说是骨子老戏，这出戏许多大家都曾演出，还作为代表作享誉舞台。至今因录音、录像多未传世，戏迷观众眼里的祥符调诸家版本，甚是模糊了。如今，隔着近百年的光阴再回望她们，有点恍惚了，她们的身影大多已经远去了，只留下些剧照、曲谱、零散的唱段在世间。那些个名伶的优美声腔温暖了几代人的心田，不单单是西湖边，断桥亭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也是这些名伶艺术家自身的故事，一代代相传，惊艳着喜欢她们的观众，愈老弥新，永放光泽。

豫剧《白蛇传》版本究竟是谁先演出，已不可考。开封的祥符调艺人们一代代相传，在民国二十五年，名坤伶田岫玲灌唱片，百代公司出版，这折戏风靡一时。田岫玲师承豫剧皇后陈素真，在开封豫声剧院唱主演，14岁已名满汴梁菊坛。除了与她的师父陈素真配二路旦角，还挑梁唱主角，许多日场戏都有其挂头牌唱。一九三六年春，田岫玲灌制了《断桥》《花园赠金》两出戏的唱片，有资料显示她在一九四二年又在胜利唱片灌制一次《断桥》，编号4209B—A/B 。但是未见唱片实物，存疑。

田岫玲一九四一年饰演《金山寺》小青剧照

田岫玲《白蛇传》【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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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一年陈素真《金山寺》扮戏

头顶白绣球下插一白玉头簪，短打服装，腰系丝绦，持双剑。可惜这种独特的豫剧扮戏，今天已经失传了，满舞台的都是京范扮戏。四十年代末期，陈素真已不常演出这出戏了，一九五二年她的弟子吴碧波排练了田汉改编的《白蛇传》，关灵凤演出的狮吼版的《白蛇传》，她可能为了捧弟子多演，大概不便演这出戏了吧。

祥符调坤伶另一大家司凤英先生也很擅演《白蛇传》，司凤英与陈素真是发小，后来又都成了豫剧坤伶一流人物，二人艺术上惺惺相惜，在豫声剧院期间同台演出，绝代姊妹花。一九三八年开封沦陷，司凤英留在开封了，领衔演出于由原豫声剧院旧址改为的快乐戏院。一九四二年，司凤英的《白蛇传》【断桥】选段由胜利唱片公司出版发行，编号：42092-A/B

断桥唱词 ：

哭啼啼把官人用手搀就

谁的是谁的非细说根由，

端阳节立逼我饮药酒

罗帷帐现真相引起歹波

把官人吓死在罗帷帐口

终南山盗灵芝险把命丢

多亏了南极星将我搭救

赐灵芝治好病金山你重游

俺主仆驾小舟把你找就

金山寺遇法海结下了冤仇

我的官人哪

许官人稳站在断桥

你站在断桥亭口

许官人你稳站在断桥亭口

把为妻心腹事细说分明

俺主仆病倒到断桥亭口

恰遇见奴官人转回故州

奴只愿把前帐一笔消勾

哪一晚不等你三更以后

看戏文，与后来田汉改编的《白蛇传》剧本还有几分相似。司腔亦然继承了祥符调最正统的唱法，唱腔柔美，衬字花腔一咏三叹，极是迷人。

四十年代司凤英息影之后，在快乐剧院挂头牌的坤伶赵秀英，在国民舞台挂头牌的坤伶刘荣花，二人也善演《白蛇传》这出戏。赵秀英唱腔细腻，身段美，武功又好，当时红得发紫。一九四0年赵秀英从上海请来京剧武戏名家金丝猴先生，由金丝猴先生教授武功，排练了文武并重的《白蛇传》全场，人气紧逼司凤英。

而此次开封剧坛另一当红坤伶刘荣花也排练了《白蛇传》全本，她的《白蛇传》全本八部，从游湖、借伞、盗仙草、漫山一直到徐状元祭塔，一出戏能演一个多月。两个红角唱对台戏，满台生辉。这二位豫剧大家在一九四九年后都远离了开封，落户到县剧团，她们的艺术流传受到了限制。刘荣花的女儿牛淑贤从小跟母亲学唱《断桥》，号称“五岁红”。

一九五二年后，豫剧舞台的后起之秀，豫剧陈派弟子门生如吴碧波，关灵凤，张桂花，王敬先，都先后排练了《白蛇传》全本。吴碧波科班学艺在开封祥符调“赵门”赵清和先生门下，关灵凤、王敬先学艺于西安狮吼剧团，张桂花学艺于开封祥符调“杨门”杨金玉先生门下。四人都曾跟随陈素真先生学艺，吴碧波。关灵凤是陈素真入室弟子。一九五二年吴碧波排演了田汉改编本的《白蛇传》全场，在郑州舞台连演47天，场场爆满。

吴碧波一九五二年九月演出《白蛇传》戏单

张桂花的《白蛇传》则是另一版本，一九五六年由中国唱片出版发行了《白蛇传》【断桥】选段。张桂花唱“断桥”的时候，唱腔“寒韵”凄切，初听平淡无奇，再听则是波澜三折，白素贞痛定思痛之后，思思昨天，犹如一场梦一样。

张桂花《白蛇传》【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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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山水还依旧
憔悴难对满眼秋
山边枫叶红似染
不堪回首忆旧游

豫剧舞台的这些大师名伶如陈素真、司凤英、田岫玲、赵秀英、刘荣花、以及吴碧波、张桂花等已经远去了，她们的声音像一幅幅画面，空灵而真实，她们塑造的美感染一代代迷恋她们的人。那种淡淡的滋味悠长又闲散，凄美又惊艳，在五月的暖风中荡漾起来，在端午节快来临的时候，更让人回味与留恋。
断桥亭边的杨柳新春回绿，《白蛇传》戏里戏外的断肠人的故事在人世间幕幕映现，悲欢离合，只是那西湖的山水，依然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