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8日之夜的荫城剧场内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在观众急切的等待中,上党梆子《窦娥冤》从揪人心肺的喊声“冤枉”开始了,观众被乐队厚重宏魄的和弦所震憾。三声“冤”声后,乐队以强势的动力推进剧情发展……演员精彩的表演和行云流水般的唱腔,观众席爆发出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此剧演出大获成功。

此剧的曲作者杨建平同志,在成功为上党落子《窦娥冤》设计音乐唱腔后,决意在上党梆子音乐唱腔改革上一试牛刀。而选择同一个剧本,本身对自己就是一次不小的挑战,在他看来更是一种责任感与使命感。让我们步入他色彩炫目的音乐园地,共赏《窦娥冤》剧中精彩的音乐唱段。

序曲开始的三个和弦,代表封建皇权社会的三座大山,几千年来压在苦难的劳动人民身上。它的色彩灰黑幽暗,威严残暴,沉重而不可动摇。三声“冤枉”一浪高过一浪,回荡在数千年黑暗的历史长河中。接着由唢呐吹出两个撕心裂肺含冤悲泪,而又强烈控诉的乐句前后出现。作者巧妙地把此句的延长音,又延伸至下乐句的第一小节,可谓匠心独运。紧接着是哼鸣混声合唱进入,压抑的灰色气氛,如同把人引入黑暗无底的地道,前路漫漫,永远也难见到光明的一天。此段以摸进技法把情绪逐渐推向高潮。

寡居三载的窦娥心灰意冷,又隐约透出对新生活的向往,但封建礼教的枷锁又隐隐地束缚着她。“三年株守心欲灰,一官更比一官黑”。这两句歌词如果以歌剧手法写,顶多十余个小节就可完成,但中国戏曲的特殊艺术表现形式,从起句到结束,如按4分之4拍子划开,却多达五十余小节。作者展开丰富多姿的艺术想象力,充分调动几种乐器的表现特点,在句式结构上巧施紧松疏密,张弛有度,极富感染力的旋律句式,准确地刻画了主人公清纯善良,凄凉又不屈的艺术形象,乐句甘美流畅紧扣梆子味。

二场启幕,由二胡奏出清凄柔美的主题音乐,它如咽如诉,细腻委婉,短短四个乐句,让听众和之含泪。大提琴简约深沉的和承句,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无奈地安慰劝导她。本来在忍受失夫之苦的窦娥,已够凄悲了,谁曾想生活中又陡然出现一个恶魔般的泼皮无赖张驴儿,把她从一塘苦水又抛进万丈深渊。这一段唱腔的情绪塑造,在色彩的变化上递进加墨,乐句在怒斥张驴儿的哚板上形成刚毅不屈的色块。

第三场是窦娥遭受人生毁灭性打击的高潮戏,他在公堂上被屈打成招定为死罪,作者饱含深情,为主人公设计出鸟儿闻之也泣泪的旋律。她悲、愤、忧、怒,向天公倾诉这惊天的冤情,紧接着便是动员大乐队无比巨大的呐喊。第二句又渐于减量,接窦娥的唱腔:“平地三千沧溟水,瓦解檐漂梁柱摧。”旋律从中弱散板起势,前面交给演员清唱,直至“摧”字,乐队和之进入高潮,这一句的拖腔可谓精致美仑。

第四场窦娥在狱中的篇幅很大,作者在为剧情变化音乐唱腔的烘托设计上,精彩动人的旋律叠出感人,二胡的悲情泣血,大提琴的凄凉安慰。窦娥悲凉地唱:“我送自家坐祭坛”,大过门以无限同情的笔调奏出,作者以新颖简约的音乐语言铺陈。一个弱女子回忆自己清苦而短暂的人生经历,还未品尝生活的甜美,却横遭吃人的恶魔野兽。“老天不吞恶奸丑,温美善却先遭难!”问天公这公平哪里去了?这长篇幅的唱段铺陈的丰润多彩,以新奇美通领全段。同时对演员也是一种挑战;乐队伴奏织体,写得也很成功,强弱疏密的节奏色调,恰当而极富感染力,段末三次出现的“窦娥冤哪!”低回中再推上高潮,在合唱队的助唱下,这悲凄的呼喊直冲云霄。

婆婆拦刑是一段较长的唱腔,曲作者展开情感的驰骋,跌宕起伏的旋律,在演员激情的发挥下,字字感人肺腑,催人泪下。那厚挚的婆媳之情,在每一个音符间凝结升华。紧扣梆子戏原味,运用娴熟的技法,在抑扬中雕刻,在顿挫里泼墨。让观众沉浸在亲情间难分难舍,痛不欲生的冰冷色调情境之中。受刑前的窦娥发下三宗愿的唱段,作者借用了昆曲素材,缠绵中流淌着古老文化的醇厚韵味,苍凉而发人深省。作者展开悲激的情感与主人公豪叹,那裂石穿云般的悲怨声肝断碎肠。合唱队拉开节奏,以狂涛般的呼啸之势而起:“惊神泣鬼三宗愿,感天动地窦娥冤!”这是中国百姓数千年受苦受难受冤受屈的大爆发,是冲向九天的炸雷闪电!接下来是混声合唱,安魂式的韵律色彩浓重,那泪浸的音符在悲凄地移动。

暴风骤雨后,晴朗的天空出现一道夺目的彩虹,古筝的琶音引出画外天籁般的歌声:“谁将大野晶莹雪,化作连宵白玉花……”这闪烁着绚丽文采的词句,在美妙曲调的融汇下,显得高雅清丽,给人以超凡的艺术享受。

窦天章为女儿伸冤惩恶后,观众顿解沉重压抑之感,乐曲舒展深情开阔的臂膀,字字是入骨的痛惜、伤情、回味,乐器在交替演奏中尽展吹管的幽凉与拉弦的悲凄,它是婉约的豪叹,它是沉静的呼啸。雷电过后又是哼鸣合唱进入,这是序曲的部分重现,是前后呼应手法的应用,但在此处的表现内涵有别于前,这是主人公在九泉之下向世人讲述的一个凄冤的故事,又似乎在警示世人,提防前方潜伏的张着血盆大口的狼豺虎豹。紧接着是画外的女声与男生独唱:“收了缆,撇了桩……轻舟已过万重山。”窦天章在处理完此事后登船前去,此时舞台色彩大亮,旋律走向独辟蹊径,他借用了秧歌元素,巧妙地嫁接融合在梆子戏中。此段短小精致,有美不胜收之妙,一展作者不凡的作曲功力。加之歌者入木三分的二度艺术再创作,使听者尽享艺术之美。

尾声唱段是交给男中音画龙点睛般的小作,取自梆子又高于梆子戏的艺术神来之笔,十五小节音符的组合安排之妙,让听者称道。这里好有一比齐白石大师的画作,寥寥数笔,线条简而精,奇而特,不落俗套。

由于篇幅所限,以上只是撷取了作品中的一小部分加以评析,我们欣喜地看到,他在上党梆子的改革上,可谓收获颇丰,作品多次获奖,已开拓出一片崭新的艺术田地。他为潞安大鼓的唱腔革新也走出一条新路,在2010年全国曲艺牡丹奖大赛上,他为《割肉还娘》谱写的唱腔,大气流畅,韵味幽长,博得满堂彩。中国曲协的几个老艺术家对此作夸赞有加。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已知天命之年的杨建平同志,对取得的成绩总是淡然低调,作为一个艺术跋涉者,他把每一个作品的完成,都看做是一次新的起点。

让我们拭目以待他的下一个新作品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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