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艺术氛围浓浓的江安,在那美丽的江畔小城养育了一位甜美俊秀的川剧新秀----泸州川剧团的刘淑先。刘淑先钟情于川剧艺术,在演出古装传统剧《思凡》里大胆革新,为声腔优美的“泸州河”这一川剧艺术流派注入了新的元素。延续200多年的“泸州河”后继有人,来者又气宇不凡。刘淑先是“泸州河”第五代传人,这是她的观众,她的老师和同仁们所公认的。江安位于长江之滨,毗邻酒城泸州,那豪放沉郁的川江号子,那涤荡着人们心扉的川剧曲调,使刘淑先童年的梦境就披上了做川剧演员的轻纱。川剧艺术流派------“泸州河”,辐射遥远,以泸州为中心,上至宜宾,下到山城重庆。川江号子,川江涛声,川江川剧韵味使刘淑先成长的故乡----江安,以及她故乡的父老乡亲都喜欢川剧。长期以来,江安的名角、票友、戏迷对川剧都很痴情,甚至达到了疯狂。人们鉴赏川剧的品位都很高。江安,这座奇特的小城,还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页。那就是抗日战争时期,国立剧专迁址于此,国立剧专曾在这里培养了无数艺术精英。极负盛名的剧作家曹禺先生、洪深先生在此执教,有谢晋、张骏祥等一大批艺术大师从剧专走出来,为共和国的文化艺术作了奠基石。刘淑先在少年时代曾参观了国立剧专遗址,这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就萌生了对戏剧艺术追求的梦想。14岁那年,小淑先考入了江安县川剧团艺训班,拜江安著名旦角演员曾义芳老师为师,从此她走进艺术殿堂,开始了她的艺术人生。生于斯,长于斯的刘淑先,有着强烈做个好演员的欲望,这就注定了她的戏剧理想-----献身川剧事业矢志不渝。

刘淑先淌过“泸州河”,戏路更宽广了。“泸州河”,产生并流传于川南泸州辖区及相邻地区。江安人心目中的川剧,就是高亢而婉约的,有着“川江号子”般优美的“泸州河”韵味。刘淑先作为“泸州河”川剧艺术流派的新生代,是一个幸运儿。好苗子,得到琼浆玉露的滋润,从江安到泸州一路都得到良师的指导。她调入泸州川剧团后,就拜泸州河”第四代传人,川剧世家、著名旦角演员-----毛世君为师。在毛老师数年的悉心教诲和指导下,刘淑先在“泸州河”这座中心舞台上,扮演了上百个令人难忘的角色,从村姑到皇妃,从小家碧玉到名门闺秀,栩栩如生,尽显风流。红娘、崔莺莺、祝英台、柯宝珠、王宝钏、洪宣娇、李亚先、赵色空等近百个不同身份,不同性格,不同文化背景的舞台形象,早已给渴爱“泸州河”的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近年来,在“泸州河”川剧迷中流传这样的一句话“刘淑先是继毛世君后升起的一颗新星!”。刘淑先同剧团同仁们在振兴川剧的岁月里,她或者送戏下乡,或者参加省市汇演,或者去商业演出,或者为节日助兴社会公演,所到之处,鲜花、掌声没有让她飘飘然,而是谦虚谨慎,不断追求攀登,因而硕果累累,奖项频频。

改革开放三十年,也是振兴川剧的三十年,也是刘淑先成长的三十年。川剧一边在振兴,一边又在被冷落,不少人耐不住寂寞与清苦,不少人另谋生路。但是,刘淑先坚守住自己的“盘”,没有因为市场经济千变万化,也没有因为演艺生涯的劳累与清贫而动摇自己对艺术的执著追求。相反,她却在漫长的艺术道路上走自己的路。在恩师陈秀义老师(宜宾地区青年川剧团国家二级演员)、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毛世君老师(泸州川剧团国家二级演员)的悉心教诲和指导下,以《思凡》作为自己的保留剧目。刘淑先的《思凡》从16岁一直演到45岁,千锤百炼,细心打磨,形成了既有“泸州河”风格,也有自己个性的一出精品剧目。

笔者多次观看刘淑先主演的高腔《思凡》,那充满幽怨与激情的唱腔和美妙而又可人的舞姿,每一次的观赏,都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感觉:继承,又有创新;怀旧,又有展望。实在是在享受一种最美的文化大餐!

《思凡》原系昆曲《玉簪记》中的一折。赵氏女自幼为父母舍入尼庵,削去红尘烦恼做佛门弟子。但在情窦初开的“年方二八”的青春年华时节的色空,竟因为偶见一少年书生,萌生了对空门的厌倦,对人间男欢女爱,男耕女织的人间生活十分向往。这种人格分裂的少女情怀,一个理想主义的佛门女子,要演好,演活,要恰倒好处,那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刘淑先认为,色空这个人物只是自己的外型,与色空的心理距离还十分遥远。经过近三十年的借鉴,琢磨,经过老师们的一招一拭,一颦一笑的指点。如今的色空就仿佛与刘淑先浑然一体,这就是她“用心”演戏的结果。昔日梨园有句俗话“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色空,个性复杂,情绪跌宕起伏,有许多名家演出过,旦角演员需要全面工夫!《思凡》的演出是检验旦角演员唱、说白、身段、水袖和眼神的试金石。《思凡》的文学价值被现代文学大师林语堂写进他的代表作《吾国吾民》中,他说“其文辞堪称中国第一流作品之称而无愧色。”因此,没有过硬的基本功底,没有较深的文学素养,是不可能把握好色空这一艺术形象的。前有梅兰芳大师,张君秋大师,后有川剧表演艺术家竟华老师,他们都在《思凡》一出戏里获得极大成功,为各个剧种树起了旗杆。梅花奖获得者沈铁梅演出的《思凡》这在“泸州河”所覆盖的区域内,乃至全国的戏剧舞台上光芒四射。前有大师,后起有新秀。刘淑先的老师毛世君多次给她作示范演出《思凡》,毛老师那美轮美奂的舞姿,那余音绕粱的嗓音,那高亢委婉的唱腔,那俊美的扮相都给这颗新星树立了标杆。作为“泸州河”的第五代传人的刘淑先,该怎么去演《思凡》?如何再现色空的舞台形象呢?

刘淑先从多年的艺术实践中体验到要演好《思凡》有两个层面的含义:一是全面研究色空的身世背景,把握一个“度”;二是练好基本功,用“心”去演戏。于是她在处理这一艺术角色时,就从下面几个方面努力下工夫。

人物的着妆和头饰秀美典雅,有青春活力。在人物造型上刘淑先反复琢磨,扮小妆,梳两条小辫子。在眉宇之间涂红一点,若“二龙戏珠”,更是天真活泼。头上一枚七心戒,两朵小黄花,一条黄绸庵尼巾,素衣素裙,好一个白玉无暇的靓丽少女。显示了人物不谙人间疾苦,对生活充满浪漫主义理想,为剧情的发展作了铺垫,这是刘淑先的创新之一。

理清剧情结构。汉代学者郑玄在他的《诗谱序》里说“举一纲而万目张”,刘淑先认为〈思凡〉全剧以‘思”为纲,以“怨”、“愁”、“喜”为目,纲举目张,清晰地展开剧情,把一个情窦初开,思念、期盼意中人,而又不甘禅堂寂寞,渴望尘世繁华,终于不顾佛家三皈五戒,甚至撕破袈裟,冲出庵堂,奔下山寻找“情哥哥”的叛逆少女活灵活现展示在舞台上。刘淑先进入角色,体验人物内心世界,使色空这个人物超过了她在舞台上所塑造的其她形象。

所谓“思”作为主轴线。当色空出场就带着浓浓的思绪,目光茫然,头儿半低,手中的拂尘微微在胸前摆动,像飘忽不定的流云,人在禅堂,心已远去........。从出场到结尾,刘淑先都把握住这样的一个“度”:色空是一个心事忡忡,思绪万千的矛盾人物。离开“思”就不再是“思凡”的色空了。

所谓“怨”,是对束缚自己枷锁的封建社会的抗争。儒、佛、道是中国古代封建文化的精神锁链。色空的遁入空门是封建文化对女性个性的扼杀。刘淑先在诅咒“十八罗汉”时,尽情抒发对不合理制度的怨恨,演活了色空,也成就了刘淑先的事业。

所谓“愁”,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痛苦情绪的宣泄,是色空的现实。人间生活五彩缤纷,人间生活也凄风苦雨。但作为色空这样的处境,这个年龄的姑娘,选择“下山”,幻想美好人世生活,但又“身不由己”。如此心态,如此现况,正适合“泸州河”的高腔设计。通过幕后帮腔,由高亢的画外音,正好倾吐色空想说,而又难于启齿的内心世界。刘淑先利用拂尘这一道具,用愁肠百结的面部表情慢动作水袖揭示怀春少女的千般愁绪,这是恰到好处!

所谓“喜”是“愁”到了极点,是矛盾的转化。色空畅想未来,想到“有请人终成眷属”。生儿育女,男耕女织是农耕文化的“伊甸园”。因此,演员在表现色空“喜”的心理状态时,载歌载舞,对人间美好的一面倾注了满腔的热忱,顿觉柳暗花明,制造了一幅有很强烈的喜剧色彩画面。

刘淑先的《思凡》善于创新。《思凡》,所有剧种都在演出,“泸州河”众多名家都演过《思凡》,如果没有创新,没有新意,没有时代感,就谈不上“振兴”川剧,就会失去观众。刘淑先在演出时,大量阅读有关影视方面的书籍和有关文学原理。色空这个人物就是利用“意识流”和心理描写手法来刻画内心活动的。虽然只有一场戏,实际上已揭示了色空具有悲剧色彩的一生。法国十九世纪短篇小说之王莫泊上桑在《项链》里塑造了玛蒂尔德.路瓦栽夫人这样一个出生贫寒,却艳羡虚荣的形象,她的矛盾心理就是通过心理描写表现出来的。路瓦栽夫人的七个“梦想”,四个“陶醉”,色空的“思”、“怨”、“愁”、“喜”,其艺术是相通的。刘淑先反复阅读《项链》,吸取艺术养料。虽然路瓦栽夫人与色空性格不同,追求的目标各异,她们有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但他们都是人格分裂,心理活动异常复杂而多变的年轻女性,都是有着丰富情感的人!刘淑先所扮演的色空已日渐成熟:美而不妖,悲喜适度,不仅仅戏迷喜欢,就是一般中青年观众也感觉耳目一新。

“缭缭青山遮不住,忽见千帆隐隐来”。川剧振兴在望,新人层出不穷,“泸州河”升起的一颗新星格外璀璨!我们祝福刘淑先百尺竿头,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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