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瞩目的央视2009年春节晚会上,随着赵本山小品《不差钱》的播出,剧中一个清纯朴实、才艺突出的"小姑娘"丫蛋,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
"丫蛋"的真名叫吕品,乳名毛毛。人们都熟知她是赵本山的爱徒,却鲜有人知毛毛复杂的身世和坎坷的从艺之路:她才四个月大时,父母离异,父亲吕俊平将她寄养在姑姑家。约一年后,她随再婚的父亲离开黑龙江,来到辽宁,刘晓云成了她的继母。
正是这位继母含辛茹苦抚养毛毛到12岁。2000年,吕俊平与刘晓云离婚。此后,连继母身份都已不具备的她,仍一直默默支撑着"女儿"一路前行。
8年过去,毛毛"星光灿烂"。巨大的荣誉来临时,刘晓云最急迫做的事却是:为毛毛找到失散多年的生母,告诉她女儿"丫蛋"已是一颗耀眼的新星!
四个月的毛毛没有娘:"您的怀抱爱的襁褓"
1988年8月,黑龙江省七台河市民间二人转剧场演员吕俊平的妻子翟明月生下了一个女儿,吕俊平高兴万分,给女儿取名吕品,乳名叫毛毛。因年龄小、结婚仓促,孩子出生后,吕俊平和妻子矛盾日深。1989年初,翟明月扔下还在吃奶、才4个月的女儿,离开了这个家。四个月的毛毛没有了娘,吕俊平的日子乱了套,于是把毛毛送到了老家黑龙江兰西县的姐姐家寄养。随后,他离开七台河,后加入了辽宁开原县二人转剧团。在这里,他隐瞒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实,跟团里的演员刘晓云相爱并结婚。刘晓云比吕俊平大3岁,1965年出生,是开原人,也是团里的支柱。
冬天的这个晚上,满天繁星,吕俊平演出结束后回家,久久地站在阳台上,望着七台河的方向发呆。刘晓云感到奇怪,联想起深夜醒来曾看到丈夫床头抽烟的情景,她想丈夫一定有什么心事瞒着自己……于是,她走过去关切地询问,吕俊平长叹一口气,便对刘晓云说起了毛毛……
话没说完,刘晓云就打住了他:"俊平,你真糊涂,你怎么不早说呢?那么小的孩子没爹没妈怎么行?快把孩子接到咱们身边来!我们既然是夫妻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就是毛毛的妈!"吕俊平心里又酸又暖,一把搂紧刘晓云。
第二天,吕俊平从老家接来了毛毛。此时的毛毛,眨着一双灵秀的大眼睛,但脸与手冻得有些发紫。刘晓云搂过孩子,贴在自己胸前,心痛地说:"你看,真受苦了吧?这可是你的骨肉,我们的孩子呢!"
从此,刘晓云的出现,让找不到生母乳头的毛毛,找到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也许是天生的母女情缘,毛毛对继母也是亲昵不尽。
一个又一个晚上,睡梦中的毛毛直往刘晓云怀里钻,吧嗒着小嘴,要寻找奶头,这可为难了新婚不久的她。后来,她就想了个办法,睡前调好奶粉并准备好吸管,当毛毛钻进怀里时,就轻轻地将吸管头放进毛毛的嘴里。梦里的毛毛,一含上"乳头",啧啧地吸上几口,竟也甜美地睡去……这时,紧挨着孩子细嫩的肌肤,刘晓云静静地瞅着孩子,看个不够,心里涌起浓浓的怜爱之情。这样的甜美,随着日子的流淌,越发让刘晓云感到幸福!她要隐藏一个秘密--做好毛毛的"亲娘",要一点一滴将她抚养长大。
十一年含辛茹苦:用我黄金岁月换你欢乐童谣
孩子两岁左右,是最难带养的一段时间。1990年3月间,只因早上迟穿了一刻衣服,毛毛又一次受了风寒,并引发肺部感染。中午,刘晓云从外回家,没听到孩子的嚷嚷声,她感到奇怪,摸摸毛毛的额头,有些烫手,刘晓云急了,抱上孩子就跑向医院。
毛毛这次伤寒及肺炎,延续了三个来月。三个月里,刘晓云推了所有演出,一直陪着孩子。到毛毛终于欢蹦乱跳时,她已眼眶突出,眼睛深陷一圈。
1992年,刘晓云有了身孕。胎儿三个月大时,妊娠反应特别强烈。而四岁的毛毛不知妈妈怎么回事,吓哭了。以前淘气的她,一时间竟然变得特别乖巧。
1993年,刘晓云生下了女儿吕程程。从此,刘晓云几乎将全部精力放在两个孩子的抚养上。
1996年,毛毛8岁。可由于父女俩的户口都在黑龙江农村,在开原属于"黑户",没有学校能够收她入学,吕俊平一筹莫展。刘晓云便想方设法托人找关系,费尽周折把毛毛送到了开原红卫小学就读。
渐渐地,毛毛长大了。吕俊平每天回家,说得最多的,就是戏里的事。有时,还边说边唱。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毛毛耳濡目染也热爱上了唱戏,总是领着妹妹站在一边偷偷学艺,一招一式非常逗人。
毛毛的表现,让刘晓云欣喜地感到,孩子这方面还真有一些天赋,做父母的不应当扼杀她的天分。1998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上小学的毛毛缠着妈妈教自己唱二人转。看着女儿一本正经渴求的样子,刘晓云觉得机会正好,便去和丈夫商量。不想,刘晓云一开口,吕俊平就反对,说孩子得读书才有出息。
毛毛很伤心,拉着爸爸软磨硬泡。有事正烦的吕俊平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你小毛孩懂什么?我和你妈都唱二人转,唱出了啥名堂?你得考大学,懂不?!"
毛毛被骂哭了,钻进妈妈怀里。刘晓云一看女儿受委屈的样子,一时也火了,拉着女儿便去跟丈夫争吵理论。当晚,等两人的气消之后,刘晓云再向丈夫解释,她说:"每一个人走的路都不同,读书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就让毛毛学唱戏吧,凭我的直觉,我看她是这块料!"在妻子的劝说下,吕俊平同意了。为了不让毛毛因此而荒废学业,从此,刘晓云又当起了女儿的家庭教师。每天晚上,她都要辅导女儿学习,陪她做作业到深夜。
毛毛很有艺术天分,两个半月后,毛毛试着登台演唱,观众把雷鸣般的掌声送给了她。刘晓云不由流下了眼泪。她知道,她和女儿的选择没错……
为了毛毛有更大的提高,刘晓云后来还把毛毛送进了开原一所二人转学校。在女儿学戏和对女儿的接送中,吕俊平与学校的创办人刘美丽熟悉了,并且认识了她同是二人转演员的女儿王娟。此后,在她们的建议下,吕俊平决定自己开个二人转剧场。生意一度红火后因故歇业,吕俊平只得辗转到下面的乡镇演出。
这样,吕俊平开始了他吉普赛人般的流浪艺人生活。而刘晓云有点空闲就去帮丈夫拉拉业务,或者做些安排演出场地、组织演员等幕后工作。但不管多忙、多晚,因为不放心毛毛与程程,她都要赶回家来。
2000年春天的一个晚上,刘晓云一进门,程程盖着毛毛的一件外套睡了,毛毛则伏在桌上打盹。她心里一紧,便轻轻走过去要将毛毛搂到床上去。这时,她看到,桌上的一张纸上,毛毛零乱地写着"刘晓云""妈妈"等字,还有一段:"妈妈,我学了一段新二人转,我好高兴……妈妈回来后,我要唱给她听。"
刘晓云流泪了。她突然觉得,现在虽然苦和累,但纵使将20岁到30来岁这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给了孩子,换来孩子的"好高兴",这多值得啊……
5年星路饱蘸血泪:"妈妈"的目光不曾远离
只是,刘晓云没有想到,毛毛12岁这年,她的生活却遭遇到一场巨大的变故。
2000年下半年,吕俊平与王娟走得更近。一来二往,两个人产生了恋情。离婚调解时,刘晓云觉得和两个女儿已经血肉难分,特别要求带着毛毛,而吕俊平坚决不同意。于是,刘晓云提了唯一的要求:千万别告诉毛毛,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妈妈!
分别这天,刘晓云搂住女儿哭了一场。12岁的毛毛已初谙世事,怎么也不让"妈妈"出门。这时,吕俊平见怎么也劝不开她们,对毛毛说:"你留不住她呀!她不是你的亲妈……"
毛毛一听,惊得松开了手。刘晓云也大吃一惊:说好不告诉孩子的呀!她一转身,哭着飞奔出屋……
自此,刘晓云与毛毛的11年母女情缘被硬生生中断。刘晓云带着女儿程程,住进了开原的姐姐家。从此,她再也不谈婚嫁,一心带着女儿长大。只是,她魂牵梦萦无法割舍心中的毛毛!
与继母分别之后,毛毛就中止学业走上了演艺之路。此时,她倾心尽力要做的,就是帮爸爸尽快还上债务。她嗓子特别好,除了二人转以外,她还会京剧和唢呐,只要她一上台,台下就掌声不断。
然而,这份"母女情"岂能时空阻隔?如果"女儿"来到开原或者离开原不远的地方演出,刘晓云总要前去观看。不过,她强忍着没有认"亲"。她知道,自己以前是毛毛继母,而现在她连这继母的身份都已不具备。如果她前去认"亲",吕俊平如何看?王娟又会如何看?
2003年的一个晚上,毛毛又来到开原演出。这天下午,毛毛什么事都推托了,前去寻找"妈妈"。走过一片稻田,她终于看到几间低矮的平房,那就是"妈妈"的家。她心里发酸,走上前去,妈妈却不在。毛毛心头空空如也回到剧团,情绪低落地参加了当晚的演出。不想散场之际,毛毛突然收到一张转来的纸条。纸条最后写道:"毛毛,你今晚是不是有心事?观众就是上帝,任何演员一上台,就要全身心投入其中……"
开原的观众又有几人知道我的乳名?再细看笔迹,毛毛什么都明白了:写纸条的人,就是自己的"妈妈"啊!是的,妈妈来看我的演出了!她哭喊着奔过去。可是,零零落落的人流中,再也没妈妈的身影……
2005年3月,正在外地的吕俊平接到刘晓云的电话。他很奇怪。因为,自离婚之后,倔强的刘晓云从没找过自己。疑惑间,刘晓云从电话中告诉他:毛毛不能满足于现况,要让她得到更好的学习。她认为,单纯地走二人转这条路太窄,应当送毛毛到本山艺术学校,跟赵本山老师拜师学艺,向小品表演发展。
放下电话,吕俊平怔住了:原来,这个善良的女人,当她连毛毛后妈都不是的时候,还在关心着毛毛!而他也反省自己对女儿做的还真的不够……
这年4月,赵本山来开原市拍摄《马大帅》,吕俊平开始找朋友引荐毛毛。他又一次没有想到,朋友告诉他,刘晓云早已打过招呼了。
赵本山挤出时间前往开原文化宫观看了毛毛的演出。两场戏下来,赵本山当场拍板,邀请毛毛等四名演员去沈阳演出。这一年,毛毛17岁。
从此,毛毛的演技提高很快,演出也更多。这年下半年,她用自己演出攒下的钱帮父亲还清了欠债,还在开原城里花5万元支付首付,为父亲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当她把房子钥匙交给父亲后,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其实是最有资格住这房子的。对,她是我的妈妈,她抚养了我11年,并且最终送我走上二人转舞台,她应当得到女儿的回报与补偿。可是,如今她却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孩子,艰难生活。想到这些,毛毛心里疼痛不已。那天,毛毛决定:不管如何,从今以后,她要与"妈妈"认亲!
"丫蛋"成名找回亲妈:继母大爱创造人间佳话
2005年8月,毛毛正式回开原"认母"。这一天,当分别5年的"女儿"站到面前,刘晓云哭了。岁月沧桑,母亲一脸风霜之时,女儿却出落成了美女,一脸青春朝气。她哭,是感叹命运,更是欣慰于她的孩子已长大成人,并且,还惦记着"母亲"。她拉着女儿的手,细细问着一切。她告诉女儿,其实,妈妈尽管不在身边,但还一直在关注女儿的成长。
刘晓云说:"毛毛,你还记得不?那天开原演出之后,有观众送上一张纸条……""记得啊,妈妈,我知道,只有妈妈才是女儿最苛刻的观众。"
回应着母亲的话,毛毛扑进了妈妈的怀里。从此,刘晓云与毛毛的联系多了起来。毛毛很多时间在沈阳,开原离沈阳不太远。于是,刘晓云经常去沈阳看毛毛。毛毛特别爱吃妈妈做的朝鲜族辣白菜和烙饼,尤其是糖饼。刘晓云每一次去,总是带很多。吕程程14岁时,萌发了学二人转的念头。为了教妹妹,毛毛到开原的时候更多了。母女俩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在赵本山艺术团,毛毛收获了一份美好爱情,她与同为赵本山徒弟的王金龙相恋了。随后,更大的喜讯传来,她的演技受到了赵本山的关注。
2008年9月,赵本山为自己2009年春晚小品节目《不差钱》挑选演员。剧本里边的角色需要一个年轻、小巧的女搭档,赵本山选来选去最后选择了毛毛。
获悉这份惊喜,毛毛当即向刘晓云报告了这一好消息。刘晓云很替女儿高兴,她说:"能上春晚,这可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闺女你一定要好好演啊!"
4个月之后,在万众瞩目的央视春晚上,毛毛在小品《不差钱》里所饰演的"丫蛋",赢得了数以亿计的观众的好评。毛毛一举成名。
巨大的荣誉铺天盖地而来时,毛毛第一个想到是告诉妈妈刘晓云。刘晓云喜极而泣。然而,此时,这个贤淑女人所想的却是,让每一个该来分享毛毛成功的人都来一起分享快乐,她觉得这其中最最不能或缺一个人--毛毛的亲生母亲!
而女儿毛毛不也希望找到自己的亲妈吗?虽然毛毛对生母并没有多少印象,可是,当刘晓云不是亲妈的秘密捅开后,在毛毛内心掀起的波澜只有刘晓云才能感触得到,她能敏锐地感到隐藏在毛毛内心深处的一份失落……曾经,在一次母女掏心窝之后,刘晓云委婉地问起毛毛:"你想不想找到自己的亲妈啊?"毕竟血浓于水,毛毛脱口而出:"想!"刘晓云高兴地说:"如果你说不想,你就不是妈的好闺女!你说了,才是懂孝道不忘本的好闺女啊!"此后,毛毛忙于演出之时,刘晓云四处请朋友帮她打听毛毛亲妈妈的下落。通过吕俊平提供的一点点线索,刘晓云的一位朋友终于打听到,翟明月当年离婚后,跟着再婚丈夫去了黑龙江省牡丹江市。
刘晓云给翟明月打去电话,告诉她说:"你这当妈的有福了,你的女儿就是央视春晚上那个"丫蛋"呀!"随后,刘晓云又把毛毛的电话告诉了翟明月。那边,翟明月听到这些,如在梦中,哽咽失声,她一时无法理清心中的感受,颤抖着手,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接到来电,毛毛一时愣住了。翟明月未语泪先流,哽咽着叫了一声:"毛毛,妈的闺女……"就说不下去了。毛毛这才反应过来,是亲妈在呼唤她,她顿时泪如雨下:"妈,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啊……"
时隔多年,血亲在电话两头奇迹相逢,翟明月和女儿除了哭,还是哭,还有个女人也在哭--刘晓云!
2月28日,翟明月专程从牡丹江赶到沈阳,母女俩幸福团聚。感激的翟明月还专程探望了刘晓云,两个女人聊了几十年的沧桑事,泪不尽,喜无数……
2009年4月13日,在沈阳的赵本山传媒影视基地,毛毛与王金龙举行了婚礼。这是一场隆重的婚礼,赵本山亲自做证婚人,众多明星前来参加。刘晓云、翟明月也都来见证了女儿的幸福时刻。当赵本山提出让新娘说几句话时,毛毛未语泪先流,她哽咽着说:"我生命中有三位妈妈。明月妈妈十月怀胎,让我吮吸生命中的第一口奶水。我要感谢她赐生命于我。我的三妈,是我父亲的伴侣,我也谢她对我的关爱。但是,我特别要感谢的,是我的晓云妈妈!她没有十月怀胎之苦,却有襁褓之爱,却有长达11年的怀抱之暖,却有扶我上二人转舞台之恩……在这里,我要将最响亮的一声"妈妈"献给她--孤身守望我与程程的刘晓云女士!"
一声"妈妈--",全场泪雨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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