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俏丽的娃娃脸,脸上始终浮现着平和温婉的笑。她若静静地坐着,会有一种古仕女画的韵味。而听她谈吐,平和中别具爽朗的风致。她的性格,比“婴宁”含蓄,比“黛玉”明朗,让你乍见之下,便生亲近之情。
她,就是黄梅戏“五朵金花”之一——吴亚玲。初识黄梅一见倾心在芜湖师专附小读小学的吴亚玲,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总溢着甜甜的笑。
走到哪儿,都招人疼爱。吴亚玲生性活跃,唱歌有板有眼,跳舞有模有样,而且有毫不怯场的表演天赋,上学没多久,就成了校园“小明星”。
一位被吴亚玲唤作“李伯伯”的老师,一见到吴亚玲,就喜得眉开眼笑。有一天,李伯伯唤住吴亚玲:“丫头,艺校来招小演员了,怎么样,去露一手!”“好咧!”吴亚玲脆生生地答应,那时,她对“艺校”一无所知。
第二天,吴亚玲按照李伯伯指的路线来到艺校的芜湖招生点,当时负责芜湖招生的是杨春凤老师,杨老师看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在门口探头探脑,就问:“是来报名的吧?”吴亚玲点点头,杨老师不无遗憾地说:“怎么不早点来,报名已结束了。”吴亚玲愣住了,期期艾艾地说:“可是我昨天才知道……”其他几位招考的老师围过来,大家看看这个充满灵气的小姑娘,舍不得就这么错过,商量了一下,决定破例。
杨老师对吴亚玲说:“你唱一段吧!”吴亚玲甜滋滋地绽开了笑,象平时在学校演出一样,两手一背,张口就唱:“小小竹排……”唱的是当时流行歌曲:《闪闪的红星》的主题歌,几位老师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两个礼拜后,复试通知寄来了。
家里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她报考艺校的事,父母很高兴,因为那时正值上山下乡高潮,如果吴亚玲考取了艺校,她的小姐姐就可以免受下乡之苦(按规定父母身边可留一个子女)。复试结束后,却一直没有结果。吴亚玲一家都以为没什么希望了。很快的,一家人淡忘了这件事,吴亚玲按步就班地上了初中。
那是一个暑假后,吴亚玲拿着钱去交学费,老师却把钱塞回给她:“丫头,这钱拿回去买糖吃吧!”“为什么?”吴亚玲不明白。老师拿出艺校的录取通知单:“你要去省城了!”“去省城?”吴亚玲做梦一样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心怦怦直跳。
她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快到家门口了,她竟举着通知单,奔跑着大声喊叫:“考取了!爸!妈!我考取了!”惹得行人纷纷注目而笑。
吴亚玲进了艺校,进了黄梅班,同批入校的,还有马兰、吴琼、袁玫、杨俊·”””””“黄梅戏是啥子东西?”刚入校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猜测。在她们成长的岁月里,除了样板戏,还是样板戏。黄梅戏的唱腔老师丁俊美把同学们带到资料室,在留声机上放了一张唱片,一阵清新宛转的风拂面而来,吴亚玲她们如闻仙乐般地定住了,还有这么好听的歌!那曲调柔柔曼曼地熨贴在心坎,使人沉醉。
这是吴亚玲第一次听黄梅戏,她用“一见倾心”来形容当时的感觉。一颗“黄梅”种子就这样在吴亚玲心中扎下了根,抽出了芽。
小在才出申要角刚到艺校,吴亚玲什么样的苦都能哭着熬过来,唯一熬不住的,就是想家。她天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够回家一趟,终于有一天她告假了:“老师,我病了。
”她得意洋洋地回到家里,想给父母一个“惊喜”。父母“惊”了,却不“喜”。
父亲虎着脸把她“押解”上了渡轮。可当渡轮驶远时,父亲忍不住流了泪,“孩子,你要争气!”在芜湖师专教数学的父亲有一条死理:“做什么事都要做出个样儿来,不能半途而废!”吴亚玲垂头丧气地回了艺校。
倔脾气上来了:“不回家就不回家I我就不信熬不住1”她下腰,压腿,拿大顶,泪水直打转也咬牙挺住,一遍又一遍地练唱……5年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过去了,吴亚玲出落得亭亭玉立,娇美可人,无论在身段还是唱腔上,都属于黄梅戏班“出挑”的人物。毕业分配时,省黄梅剧团经过严格筛选,从艺校要了5男5女。
这五女就是后来红极一时的“五朵金花”:马兰、吴亚玲、杨俊、袁攻和吴琼。黄梅剧团自严凤英之后,显得一片沉寂,这批新人的输进,无疑是增加了新鲜的血液,使黄梅剧团显出“老树新花不胜娇”之态。
1981年,黄梅剧团被选派赴香港演出。天赐机遇,这批刚毕业的小姑娘小伙子n〕,便带着他们锐不可挡的青春气息飞赴香港。当香港市民走进剧场时,不禁眼前一亮。以前来港的各种剧团都以老演员挂帅,他们没想到,这次亮相的黄梅剧团尽是些英俊小生、娇美花旦。这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不仅面目清朗美丽,唱、做的功夫也均不亚于老演员,黄梅剧团出奇制胜,轰动了香港。香港各大报纸盛赞剧团演出,认为“实力雄厚,阵容整齐,满台生辉”,配文发表的图片是以马兰、吴亚玲、吴琼、杨俊、袁玫五个人的照片组成的一朵梅花造型。
“五朵金花”由此得名。黄梅剧团回来后,马不停蹄地开始在全国巡回演出。吴亚玲在一次又一次的演出中磨硕着自己,舞台表演艺术日臻圆熟。“戏曲电影”适时地瞄准了“黄梅戏”。上影厂著名编导舒适决心把黄梅戏《龙女》搬上银幕,吴亚玲在戏里出演龙女的丫环“珍姑”。在戏里,龙女和姜文玉的戏缠绵排恻,“珍姑”和“书童”的戏,给这段曲折的爱情故事增添了不少灵动之气。吴亚玲那灵巧的身段,清甜沁人的唱腔,以及调皮的眼神,使“小珍姑”的形象非常“出彩”。
《龙女》在全国播映时,吴亚玲的母亲因病瘫痪了。瘫痪之前她一直没看过女儿演的戏,对她来说,省城太远了。这次,她让丈夫推着上影院,老俩口一连看了四遍,母亲逢人就说:“那个珍姑是我女儿演的!”父亲看着影片里光彩照人的女儿,心里也感慨万千。
谈起扮演“珍姑”之事,吴亚玲提到孙怀仁导演。吴亚玲在黄梅班学的是“园门旦”,而“珍姑”是“小花旦”,一时间,吴亚玲转不过路子来,有时就耍小孩子脾气:“我不会嘛!”孙导演一遍遍地指导,终于让吴亚玲找到了突破点,并首次作为“个体形象”初露头角。要知道,“珍姑”不同于传统曲目里的公主之类,这是吴亚玲第一次尝试“角色的创作”。
如果说“珍姑”让吴亚玲一举成名,那么,黄梅戏电视剧《狐女婴宁》则让吴亚玲这个名字随着那“爱笑的婴宁”的形象而家喻户晓了。“咯,咯—…·”这清脆纯真的笑声回荡在山林、庭院,让剧中那个傻书生魂牵梦绕,也让剧外的观众们心神摇荡。
“哪里找的小女孩?天真可爱得象不识人间烟火似的?”人们纷纷猜测。他们哪里料得到,演婴宁的时候,吴亚玲芳龄24岁,已是一个1岁孩子的母亲了。
有人说,文艺界的婚姻象万花筒,五光十色,变化多端。但吴亚玲和蒋建国组成的小家庭,却是一片温馨和平稳的天地。
吴亚玲和蒋建国是同班同学。蒋建国在班上是班长,吴亚玲是班里的“尖子”。演戏时,老师常安排他们演对手戏。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感情戏演多了,戏外就带出点戏里的感情来。蒋建国对吴亚玲的关心慢慢超出了常规。吴亚玲征询父母意见,父母对比了几个追求者,说:“小蒋这孩子踏实!”一锤定音,1985年,22岁的吴亚玲结婚了,成为“五朵金花”中结婚最早的一个。
吴亚玲在舞台上是一副娇滴滴的小姐样儿,在生活中却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很能干的小媳妇。连给阳台的窗子换玻璃的事她也于。有时,她会得意洋洋地向蒋建国自夸:“我这个媳妇怎么样?”她说她不认为于家务是苦事,她觉得把家布置得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心里很惬意。她给我看她女儿的照片,“挺好玩的一个小孩”。她这样介绍女儿,幸福之情溢于言表。说到许多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女性,她们的婚姻、家庭却布满荆棘,吴亚玲觉得自己很幸运。她说特别难得的是公公婆婆对他们的支持。有时,小俩口要一起巡回演出,女儿就被公公婆婆接去细心照料。有时,小俩口排戏累了,就到公公婆婆处“蹭饭吃”。“他们是我家的大后方。
”吴亚玲笑得好开心。
为了家庭,吴亚玲错过一些机遇。王扶林导演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吴亚玲曾是“林黛玉”候选人之一,但“三年的排练培训期”让她后退了。“三年?离家太久了!”她说。
黄梅电视剧《严凤英》,因为她在外形上和严凤英接近,本欲让她饰演,可她舍不得才3个月的女儿,傻乎乎地问导演:“那我小孩怎么办?”后来这句话在黄梅剧院传为笑谈。说起这些,吴亚玲有些不好意思:“有时,真觉得自己没出息。”但她又说,她不后悔,人生有得必然有失。也许正因为吴亚玲的这种人生观,使她在竞争激烈的演艺圈中显出不同凡响的“恬淡”,如一朵静美的百合,毫不喧哗地散发着芬芳—艺术走上一记技形影相吊,弱柳扶风的林黛玉上场了。
她背着纤细的花锄,无限哀怨地瞅着漫天飞舞的落花,秀唇轻启:“……花谢花飞飞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当唱到结尾“我今葬协人笑痴,他日葬我知是谁”时,吴亚玲的眼眸蒙上了薄薄的泪雾,她沉浸在黛玉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了。在这出戏里,她成功地掌握了上海京剧院马科导演的“心理动作”表演法。
《红楼梦》是上海京剧院和安徽黄梅剧院合作的精品。在这部戏里,马科导演将话剧的心理机制和戏剧的表现动作结合起来,形成“心理动作”表演法,一改过去戏剧里先拿架子,后找感觉的方式,提倡先找感觉,后拿架子,以求达到“引人入情,以情动人”的艺术效果。
马科导演让大家把握三个基本点:为什么上场、为什么唱、以什么心情唱。吴亚玲认真地读了《红楼梦》原著,又认真地研究了剧本,将林黛玉的角色定位在一个“痴”字上。
这份“痴”不同于宝玉的“憨痴”,是一种玉洁冰清、情有干干结的“娇痴”。天真、善良、一往情深又兼有身世飘零之感而形成的敏感、多疑的黛玉,终于随着宝玉婚礼的鼓乐而焚稿断情,魂归故里。
几场戏下来,吴亚玲的心象被掏空了一般,而台下的观众们感动得热泪盈眶。《红楼梦》成功了,黄梅剧院成功了,吴亚玲成功了。
曾经,吴亚玲推却了电视剧《红楼梦》里的“黛玉”,而今,在舞台上,她的“黛玉梦”圆了。真应了吴亚玲常说的那句话——是你的,躲不掉,不是你的,争不到。
比起电视剧《红楼梦》来,吴亚玲的“黛玉”更多一些“温醇”。这份“温醉”使黛玉之死显得更加凄凉。戏迷们说:“这么可爱的黛玉,贾府都不能容,这就更显出封建礼教的可恶。”《红楼梦》荣获全国戏剧界最高奖“文华奖”,成了黄梅戏史上又一部精品。这部戏显示了吴亚玲深厚的戏剧功底,吴亚玲也通过这部戏使自己的表演艺术更上了一层楼。从毕业到今天,吴亚玲已在舞台上活跃了15个年头,当初同时毕业的“五朵金花”,除了她和马兰以外,其他人都另辟该径,离开了安徽的黄梅戏舞台。吴亚玲在舞台上做主角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但她始终认为;“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不论演什么,她都尽力去演好,认真地去配合主角。每一个和她合作过的演员都觉得吴亚玲是最好的搭档。在黄梅剧院,吴亚玲“不挑角色,不要态度”的敬业精神是有口皆碑的。
吴亚玲说:“主角永远只是一个,人人当主角,戏怎么演下去呢’l我要对观众负责。”吴亚玲有一批忠实的戏迷。她巡回演出,出国演出,戏迷们往往都想方设法地跟着去。有一次吴亚玲赴港演出,一下飞机,竟发现戏迷们举着小旗欢迎她,她诧异地问他们怎么会这么巧?戏迷们说,哪里是巧,我们打听到了你的行期,数着日子办签证过来的。一阵热流涌上吴亚玲的心口。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你要唱好,你要对得起他们。”演艺生涯并不只是舞台上的鲜花和掌声,倾慕和崇拜。更多的,是饱含汗水和泪水的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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