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三部曲”的导演徐俊,从戏曲“小生”到导演,他用了至少七年的时间……

文/黄锐烁

漫步在上海街头,攫取我们目光的或许是那些林立的大厦与璀璨的灯光,但稍微拐几个小弯,你总能找到一个“闹中取静”的去处。上海很大,但上海也很小,你总能寻到那一条小小的路,看到精致的小小的洋房,不高的树,透着暖光的咖啡橱窗,莫名吸引人的琳琅的音像店,华灯初上,历史在这一刻就会浮上来,这些事物,不言不语地,讲述着这座城市的故事。

讲故事的可不止这座城市本身。2016年夏天,“上海三部曲”进京,给京城的观众们带去了三段“上海往事”;同年冬天,“上海三部曲”的收官之作《犹太人在上海》登陆美国百老汇;而早在2013年的上海,“上海三部曲”的开篇之作沪语话剧《永远的尹雪艳》引发了上海观众的观剧热潮,甚至成为了上海的一个文化事件;历史中的1843年,上海开埠,海派商人的一代传奇也被写进了戏里,戏的名字,是谐音了“大上海”的《大商海》。在“上海三部曲”的背后,是成立于2013年的恒源祥戏剧,这家戏剧发展公司在短短的三年间连续推出了三部上海题材的戏剧,可谓是“大手笔”,而立在恒源祥戏剧背后的,是一个“笔挺”的上海男人——“上海三部曲”的导演徐俊!

七年修炼,“沪剧小生”成导演

令人惊讶的是,在成为导演之前,徐俊曾经是沪剧舞台上炙手可热的演员,他成功饰演了沪剧里的各式小生角色,让观众给予了其“沪剧王子”的美誉。一个戏曲舞台上的演员,是怎样走上导演的道路的呢?徐俊说:“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1974年,12岁的少年徐俊进入了上海沪剧院学馆学习,这一学就是五年,毕业后,徐俊进入了上海沪剧院工作,开始展露头角。说起在沪剧院的日子,徐俊总也念念不忘的,是他的恩师——一代沪剧宗师丁是娥。

徐俊娓娓地讲述着丁是娥女士对他的栽培。沪剧院曾是一个“阴盛阳衰”的地方,且面临着“话剧加唱”的质疑。丁是娥女士的理念,一是解决生角缺乏的问题,二则是要遵循“写意的规律”,让沪剧更深地往戏曲方向靠近。作为难得的小生,徐俊在沪剧院期间,受到了丁是娥的极力栽培。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的是,1988年丁是娥女士逝世。伯牙痛失子期而“破琴绝弦”,恩师的离世也让徐俊陷入了一种孤独,而深藏在心底深处的念头也逐渐地浮现出来。在恩师逝世的五年后,徐俊辞去了沪剧院的工作,以31岁的“高龄”进入了上海戏剧学院导演本科专业学习。这一学,又是七年。

徐俊将在上戏求学的七年称之为“修炼”。“上戏求学,是‘感性思维’向‘理性思维’的转换”,徐俊说,虽然有很多的实践经验,但初进入上戏,马上就遇到了艰难的问题——文化,而“文化”对一个导演来说,徐俊认为是至关重要的。本科四年,“我的进步来得比任何同学都慢”。抱着对自己的不满,徐俊一鼓作气又考取了上戏的研究生,师从徐企平教授继续学习导演。而研究生的三年,徐俊开窍了!用徐俊自己的话讲就是,“七年求学,从演员到导演,脱胎换骨”。

毕业后的徐俊陆续进行了导演实践,从越剧《玉卿嫂》、《第一次亲密接触》,到话剧《他和他的一儿一女》,徐俊的导演生涯正式展开,那一年,他将近不惑之年。自2013年开始,“上海三部曲”陆续问世,更是徐俊导演的一次腾飞。

虽然沪剧是回不去了,但丁是娥的精神却一直影响着徐俊,给予着徐俊的导演生涯无穷无尽的营养与影响,就我们所见,无论是《永远的尹雪艳》中的虚拟麻将,还是《大商海》中的评弹小调,无不贯彻着徐俊继承自丁是娥女士的“写意的规律”的理念。

“羊行天下”,海派商人在上海

如果说《永远的尹雪艳》是上海绮丽、哀婉的一朵最独特的浪花,那么《大商海》则是携雷霆万钧之势而来的滔天巨浪。即将在上海重演的《大商海》,是一部彻底的男人戏!

《大商海》取材于吴基民的纪实文学《羊行天下》。徐俊介绍,《羊行天下》分上下部分,上半部分讲述“恒源祥”创始人沈莱舟先生的商海人生,下半部分讲述“恒源祥”当今的掌门人刘瑞旗的商海沉浮。《大商海》主要取上半部分的“商海往事”敷演成戏,“有时候小说中的一句话,也可以引发成一场戏”,在戏中所虚构的源鸿昌公记号绒线店,实际上就是以“恒源祥”为原型的。

这是一部男人戏,在挑选角色时,徐俊导演告诉了我们一个关键词——笔挺!

在他看来,外界对上海男人存在一定的偏见,但徐俊认为,上海男人是外柔内刚的、笔挺的、绅士的、文明的!因此《大商海》中的演员,一定要符合这样的精神气质。

《大商海》一剧带出的一个必不可少的话题是“沪商”,“沪商”跟中国十分具有代表意义的“晋商”、“徽商”区别在哪里呢?可以讲,晋商、徽商较为传统,而沪商是封建社会向近现代转型时期出现的,虽然三者都拥有十分鲜明的地域特征,但相对而言,晋商、徽商不太受外来文化的冲击,而沪商所立足的上海,本就是一个移民城市,中西汇流,多元共生。“因此沪商文化,呈现出一种‘海纳百川’的气象”,“或者说,洋气!这话可能有点自夸”,说到这里,徐俊哈哈大笑。

沪剧宗师 丁是娥

实际上,早在2001年,“恒源祥”就曾推出一部名为《与羊共舞》的电视剧,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恒源祥”故事的初尝试。而这次的《大商海》,是“恒源祥”故事向戏剧界的一次进军。中国近代的商人故事,总有一个词时时响在耳旁——实业救国。就在抗战胜利后,剧中的主人公申霁航挥墨写下了“庆祝抗战胜利,一朝扬眉吐气,先烈精神不死,还我河山,山河重光!”五行大字,在那一刻,为人、为商、为国,三个层次的精神被捏合在一起,成就了沪商的时代精神。

纯熟软糯,沪语声声响当代

早在2012年,徐俊就策划了一次“上海爱浓·沪语童谣音乐会”。“落雨了,打烊了,小巴腊子开会了”——许多的沪语童谣经过谱曲,获得了观众的喜爱,微博上的@Miko129评论说:“沪语童谣童声音乐会,带观众重温儿时温馨回忆……多少童年欢乐记忆,几代人共享”。

徐俊对于沪语的热爱还远不止于此,2013年,使用沪语进行演出的话剧《永远的尹雪艳》也博得了原作者白先勇先生的无限喜爱,那一口软软糯糯清润玲珑的上海话,那迎面走来的女子的一句“侬好啊”,是老上海的味道。

也正是得了沪语的加持,《永远的尹雪艳》在上海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徐俊认为,方言是“文化的基因”,但如今在上海,能听到沪语的机会其实并不多,除了在街头听见几个上海老阿姨用上海话聊天,在公交车有沪语报站,而在公众场合,大家交流起来也都是用普通话的。“如果‘尹雪艳’这个戏也是用普通话,那就没有味道了”。

“50年代初,黄佐临先生就提出了方言话剧。话剧应该两条路一起走,一个是普通话,另一个就是上海话。”黄佐临先生是上海著名的戏剧家,戏剧界素有“北焦南黄”之称,徐俊引用了黄佐临先生的这一观点表达了其对于方言话剧的期待与惋惜,期待是因为“沪语是能体现上海这座城市的特殊性的”,而惋惜则是因为“文革之后方言话剧就几乎消失了”。

谈到粤语话剧《金锁记》和陕西方言话剧《白鹿原》时,徐俊就认为,这就是很有文化自信的两个戏,“应当建立起一种自信,我们能接受意大利歌剧、美剧、英剧,为什么换成方言话剧,就想要改成普通话了呢?”

去年冬天,以“百老汇”为标准制作的音乐剧《犹太人在上海》赴美国演出时,就遭遇了语言的怀疑。美国当地接洽方要求将语言全部改成英文,“这对于我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徐俊并没有这么做,《犹太人在上海》反映的本就是两个民族、两种文化的交流,最终在徐俊坚持之下,仍然采用了“中英文对唱”,结果同样受到了观众的喜爱。

徐俊与恒源祥戏剧共同走过了四年,而更多人不知道的是,《永远的尹雪艳》、《大商海》、《犹太人在上海》这三部看起来密集接连推出的戏,实际上早在许多年前就在徐俊的酝酿与筹备之中。谈到未来,恒源祥戏剧将继续推出“当代上海三部曲”、“名著上海三部曲”,徐俊坦言,“想做能在历史上留下来的作品”,“我们不求数字,只求质量”,就如恒源祥官网上的那句宣言一样:做有品质的戏剧,有美学高度的戏剧,有灵魂的戏剧。

大型原创话剧《大商海》上戏剧院
2017.05.20、2017.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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