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作为自成一格的著名作家,以其风俗画式的小说和貌淡实浓的散文,载入当代中国文学史册。但他并不是专业作家,其职业为编剧。
1962年1月至1997年5月,汪曾祺一直在北京京剧院(原为北京京剧团)工作、生活,为该院资深编剧。据不完全统计,他参与创作了10多部剧本,主要有《沙家浜》(改编)、《王昭君》、《小翠》、《山城旭日》、《草原烽火》、《敌后武工队》、《平原游击队》、《擂鼓战金山》、《裘盛戎》、《一捧血》、《大劈棺》等。
1958年,汪曾祺被补差成“右派”,在张家口劳动改造两年后,摘掉了“帽子”,但原单位不愿意接受。他在西南联大同学杨毓珉的鼎力帮助下,1962年1月到北京京剧团当了专职编剧。汪曾祺幼受庭训,饱读诗书;开明的父亲,曾教他学唱须生、青衣,虽说不上金声玉振,倒也其乐融融。在西南联大读书时,他深受沈从文、闻一多等名师的熏陶,腹笥甚丰,而且他还是学校曲社中的活跃分子,深夜吹箫,散淡自守,他在曹禺的《家》中扮演的老更夫,在几十年后仍给宗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948年他出版了《邂逅集》(收入巴金主编的“文学丛刊”)。新中国成立后,喜爱戏剧的他创作了《范进中举》,获北京市戏剧调演一等奖,初步显露了其戏剧创作之才。显然,无论是其家学渊源,还是其学习、工作背景,抑或其工画喜花的雅趣,为其作好编剧工作,提供了适宜的土壤。
他在改编沪剧《沙家浜》时,其深厚积淀得以喷发,以其精湛的、独具韵味的语言,写出了“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详不周详?”等唱词,风靡全国。这自然引起了自称“文艺哨兵”的江青的关注,《沙家浜》成了“样板戏”,汪曾祺也颇受她的器重,不仅赠他《毛泽东选集》,还让他登上天安门城楼,轰动一时。由于有“右派”的“前科”,汪曾祺如履薄冰,依然是书生本色。他晚年说:“我搞了一个时期的样板戏,江青似乎很赏识我。但是忽然有一天宣布:‘汪曾祺可以控制使用。’这主要是因为我曾是右派。在‘控制下使用’的压力下搞创作,那滋味可想而知。”
随着“四人帮”的倒台,汪曾祺因参与改编“样板戏”,在单位被贴了大字报,并被列为重点审查对象,让他交待与江青、于会泳等的关系。因他与江青等仅属工作关系,虽检讨材料写了十多万字,但无实质性内容,就这样被“挂”了两年多。此时他的情绪跌入谷底,喝酒骂人,画怪里怪气的画,甚至扬言要剁指明志……关心他的同学朱德熙、李荣,将他的情况反映给了胡乔木,胡乔木提出将他调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工作,还给有关部门写了条子。但汪曾祺觉得自己长期搞创作,改行作研究工作似乎晚了些,尤其是北京京剧团是个松散、自由的单位,就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一直工作到离休。
在老友林斤澜等的催促下,60岁的汪曾祺完成编剧工作之外,重操旧业,开始写小说,1981年刊发的《受戒》、《大淖记事》,给中国文坛吹进了一股清新之风,以至于有人感叹,小说还可以这样写!从此,以其家乡江苏高邮为背景的精美篇什,在读者中掀起了阵阵涟漪,其文学位次得以奠定。
汪曾祺的剧作,在其作品中的比重虽不高,但其贡献不应被遗忘。与其初尝似水、再品是酒的小说、散文等一样,是一笔不可小视的精神财富。而其剧本创作生涯,对其精神旅途打下了深且多的烙印,酸甜苦辣交融在一起。
(摘自 《人民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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