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个人观点的完整性和延续性角度讲,傅谨这篇文章里的“文人”最好还是改为在《读书》上那篇文字里的“先生”为好,这样不会发生语义里错误或拗口。“文人”和“先生”是有区别的,前者是保守和传统的,后者是激进和开放的,但两者都有革新,都有革新的理念和方法。前者是向传统的文化艺术最高价值观——雅——上去靠拢,后者更注重“剧”的本义,这样两场改革就开始赛跑了。可惜傅谨的眼睛始终盯着“先生们”或者是在这篇文字里改头换面的“文人”,但他犯了错误,因为他引用的两个人物有着根本的区别,这涉及到这两个人物的出身。
梅出生于充斥着“雅伶工”的韩家潭,周发迹于讲“戏剧翻新跟上世界潮流”的新舞台,前者是文人影响的结果,后者倒是“先生们”熏陶的结晶.无论是文人还是先生,对京剧艺人的作用远比艺人本身作用,无论是梅的时代,还是现在诸多遗老的时代,艺人根本是被动或偶像式主动作用的.当把周和梅并提的同时,傅谨自己打了自己的耳光,因为他以前一篇文章对“先生们”大加鞭挞,而周正是“先生们”影响的结果,因为上海九亩地的新舞台就是“先生们”的根据地,这点历史知识估计傅谨是个盲区.当他批判“先生们”的改革的同时,确荒唐(自以为呕心沥血)或者说糊涂(自以为真知灼见)地推崇(隐藏于字里行间)文人的影响,难到文人的影响就一定是正确或善良的吗?固然单纯从艺术技巧上讲,文人化的影响或倾向能够使得技巧更细更精巧,但文人化的缺点就是道统论和宗派主义,京剧在谭之前有流派吗,只有名角没有流派一说,流派正是文人们封的提的,最终分化瓦解了健康的梨园,其恶劣的结果很明显——精巧的无生命。懂中国画历史的都应该知道清代的“四王”画派,画是画得真精巧,布局设色点皴用墨等等,比黄公望都精巧,但只是“纸上的山水”(黄宾虹语)。京剧——实际上还要包括昆曲,也就是“文人化”或“雅化”的戏曲种类——的发展与四王画派无论在理念及行为,乃至结果和状态如出一辙,文人就是需要精致典雅的"死亡艺术"自然少不了一些“雅伶工”的呼应,这倒是北派京剧的最大特点。当我们还谈论京剧作为"剧"的时候,更应该批判的是文人而不是先生,文人想的只是风格的定位和流传,个性和意义是退而求其次的,也就是各种精巧玩物的一门,现在都以“传统文化”作为保护的折叠伞。文人认定了一个具有终极价值的人,在京剧,特别是北派京剧里,这叫“某流派”,然后这个流派就成了万世不可易的“经”,然后后人都是不可能超脱的,都是要以这本“经”为指导的,任何后者如果要讲自己的个性,那必定就是离经叛道,他们需要不断复制具有“经”的纯正血统的演员,所以会不断去发掘今天的孟小冬,而去毁更多的孩子,不知是否变态。这种传统的文人化的思维乐趣,至今依然是许多所谓“热爱”京剧的人物们的唯一真理。请不要忘了“剧”,只有健康的“剧”才会允许丰富的个性和演员,在“派”或“雅”的京曲里,只有一种永远不变的色彩,文人对艺术的精致摧残和激进的“先生们”粗暴改革同样是需要批判和反思。如今的时代,谈什么复兴啊,无论是文人们想的复兴或先生们讲的复兴,都是不可能的,脱离了时代的需要,如何可能复兴啊,再精致的说明书、演艺场和VIP价格,都摆脱不了败落的景象,无可奈何花落去也。败落是种规律,但给败落找理由的时候,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先生们”那里,你们是否也在另一个方向挖土呢?这是他们从来不想的,肯定也是不会去想的。败落的理由和责任在那里呢?历史会告诉我们的!

本贴由扒台帘于2006年3月10日22:53:47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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