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的五大悖论

1， 改革：幕后启动却要市场认可。京剧的发展离不开改革，从其形成到繁荣无不如此。眼前的某些改变与前辈的改革的区别在于切入点反了向，那些老一辈名家的改革始终是在前台的艺术实践中进行的，流派的产生也是这些演员要立足，集合那些观众叫好的因素，才在市场中如鱼得水成其大事。而现在的大制作是这样的吗？他们是付出很多辛苦，但是不是让观众叫好了呢？能卖出成本吗？如果经营上是不合算的，这样的改革能成功吗？中国经济改革开放20多年了，哪一样成功不是以市场为导向闯市场创市场才成功的呢？所以京剧改革不在市场里定好位，幕后操作还要卖座，那得多高明的运筹能力呀。反复在大投入上试验还不成功，京剧的血本和前途折腾得起吗？讲辩证唯物主义，首先要坚持实践第一观点。而实践是一个不断修正的过程，也就是失败中再起的渐进过程。如果失败了无力再起，这种试验如同学到了屠龙之术，有几条神龙可以让你来博杀而总结出最佳杀法！
2， 规模：实力集中在大团却要创造广泛的观众基础。京剧的繁荣离不开众多的演出团体，剧团多了下乡就可能多，培养的观众群就大。现在京剧的实力过分集中在大团，一个角色好几个老板争演，演不上的还有情绪闹矛盾，闲置了人才荒废了业务。这样下去能有规模效应吗？或曰：现在的演出不同于农业工业时代了，电视足以把戏送进千家万户，一根馈线顶过百个剧团，这样机械地对比那可就错了。现场与电视感受是不同的，人有见面之情，现场看一位演员的演出会极大地增加在观众中的亲和力，比听几场名家音像带要效果好的多，不然为什么大家都羡慕某位看过荀慧生演出的老戏迷！况且电视看戏首先要家庭各位观众都要平衡好，一台好戏因为意见相左你就是看不成的事，相信不是一个人遇到过的吧？久而久之观众的热情何以保持呀？借用句套话吧：京剧要上去，剧团要下去，不会错的。
3， 出新：定国安邦大戏却要平民都跟着统览全局。京剧的出新离不开民需。戏是给平民看的，就算是国人都是主人翁了，但宫庭斗争毕竟离他们很远，他们要从身边生活的艺术化中明白国家民族的大理。如果新戏唯恐主题不大，那观众中的共鸣感就会打折扣。其实传统戏里高官之间忠奸争斗的故事不少，但多是以个人的生离死别为主线，所以才让人深省和共鸣。艺术不是教科书，不是路线斗争史，要让平民从艺术化的平民情感中体验国是，所以才能成为艺术。最近河北大厂回族自治县评剧团连出好多小戏，有时一个团得分出几个演出队应付城镇的邀请，靠的就是反映民生，同时也反映了时代。身为副县长的团长赵德平先生每天回家在大土炕上睡觉，为的是接触乡亲，写出他们的所思所盼，因而获得成功，说明戏剧在生活中创新的重要。戏就要小中见大，此理不可欺也。
4， 名家：演出不多却要被公认名家。京剧的名家不只要唱的好，还要多演戏。现在成名的机会太多了，上电视，获奖项，上研修班，媒体炒作，但这都不能代替现场演出。越是有名就越得上台，这是成名的应有之德，观众敬重你，可你不能把出磁带之类的商业运作代替现演。梅大师曾抱怨几个月见不着台毯的现状，那是他心里有观众，现场的交流不能替代报纸的好评。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风气：出名了就不干或少干事了，比如名医轻易不临床，名厨轻易不上灶，这正常么？常言道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人民的演员就要艺献观众中。演员本来就是个闯江湖的行当，如果只在那几个大戏院露脸，不去跑码头赶台口，非所宜吧？为什么大士希望他们一天三开箱呢？就是因为我所喜欢的演员这一辈子竟然见不着一回活的，那跟单相思一样不也是块病么？疲劳是肯定的了，嗓子唱出点毛病也是可能的，这是必要的代价。所以我在听戏的时候常常想到，这个年轻人嗓子真圆润，保养得真好。要是他一天三场会不会还是这样？要是他的嗓子因为演出多而不这样精致了，我们还会这样喜欢他么？那当然了，我之所以喜欢听杨宝森的”家住在南阳”的沙哑，听余叔岩的”黄汉升撩袍”的干冽，言菊朋的”为王的传口诏细听分明”的瞬间的失音，是因为他们累成这样，那是本钱，是资格，是贡献，是道行！这样不惜力不由得人不敬重啊。这样的美岂是一个圆润所能比拟得了的？而那种名家出了名却不舍力多演，空有其名啊。我们再看看沈阳的叶景林，他的名气不太大，可他那份奉献，反正不管别人如何我是非常敬佩的。
5，前台：华美宽阔却要突出人物。京剧人物要突出，台上东西就不能太多太奢华。京剧本来是最典型的名星制，卖的是唱看的是角儿，原来人家那些戏台子主演只要稍往台口一站就行了，观众席也没那么大，容易让人感受演员表演。现在的台子大的能一个连上操，演员在台上显得很小，后排观众也看不清什么，要再弄点花里胡哨的布景道具，感觉这戏特别别扭。那天有电视播《红娘》，后边是水榭红墙，贯通上下台口，看着分神不说，还总惦记这是个什么地方。景物越实越逼真，表演就显得越娇情，因而对动作的合理性产生了怀疑，因而也越觉得这动作该改，应该时装戏化。看戏来欣赏的是唱念做打，要看美景还是看风光片更舒服些。结果不是，在虚拟性艺术观的笼罩下，布景假得发真，表演真得发假。

本贴由牛皮大士于2002年5月27日21:01:45在乐趣园〖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