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杯盘供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丰子恺先生的画应该是典型的中国画吧。寥寥几笔,寓意深刻!前辈题画之词,借来作个题头。驴贩子伎俩耳!笔者与看热闹先生唱和之二中,曾劝慰先生,咱们是否多学点套路,另辟溪径谈点什么。先生个性耿直,耐不住“异端”,仍直言抗衡。虽让兄弟所钦佩,只是这直笔而书,史学家都明白,闹不好会走了金圣叹的未路。与先生唱和,观念不必全求一致,我辈年岁,崎岖小道,互警互助矣!而今行情,实难吃准。写意的京剧艺术,时下竭尽全力,拼命往写实上靠。把厚底靴脱掉,髯口挂到墙上。油彩画在布上,水袖剪下来,成本可省不少。胖袄汗气熏熏,离得愈远愈好。四面靠旗帮帮忙,去插在午台两端。一边两面,轴对称正好。把脸部的肌肉活动起来,眼泪好刷刷地流。让程式化的“僵直”变得柔和起来,为什么台步一定要就着板眼,似同牵线木头人一般。崇尚点自由嘛,象绍兴戏一般,悠悠忽忽,忽忽悠悠地晃出来,多自在得体哉!这样来演京剧行不行?怎么不行!我们若不适应——淘汰!忽想起南边老法结婚,有只子孙桶,新娘子过门的时候,一定要陪嫁过去的。里面放满了红枣、桂园、荔枝、花生、金桔和红蛋,许多让孩子们流口水的好东西。新娘子三朝回门,与新郎官相敬如宾。这孩子倒很快生了出来,这子孙桶功不可没。现在那里?在床头边马桶箱里。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再手伸进去,摸摸看阿有红枣了,摸不得也!人生许多事儿,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也。这京剧嘛,也早己成了隔日黄花。你再哀叹不息,漠视者众。一江春水,早己剩得沟水无多。君若不信,拜问源头如何!眼下祈望京剧的弘扬,几乎到了只要可以与京剧搭上那么一点点介,悉数照收。这人嘛!穷怕了,捡到一只破鞋子、一件旧汗衫,也是好的。倚在楼道口的旧洋伞骨子,破热水瓶壳子也是要的。这京剧嘛!有些人千方百计,想让其融入现代社会。其中心态可能也差不多。更有求胜心切,望加入到这广告虚词连连的时尚中去。还奢望百尺杆头,独领风骚。这骚来骚去只有脱。脱到薄纱隐约,恨不得脱光了,跳进华清池中,表演才算地道。笔者弄不懂,时下的编剧、导演胃口那能介好!不要认为笔者词语粗卑、出言下流,难登大雅之堂。这上流之中,包二奶、养情妇、收贿赂,挖社会主义墙脚的,时下可大有人在。我辈两袖清风,自恃甚高着呢!京剧艺术蕴藏着多少中华民族人文、道德的根本,怎么也开始向着世风恶俗紧追其后!京剧界中,尚长荣先生为“振兴京剧”,不懈的努力让人钦佩。只是在笔者看来,尚先生愈努力塑造新的角色;他离开写意的京剧艺术就愈远。尚小云先生在天之灵,他老人家也会琢磨不透,当初是否让其学错了生意。只是笔者还深谙,当初尚长荣先生拿着“曹操与杨修”的总讲,到上海若能有似翁偶虹、范钧宏辈先生相辅佐。说不定会似当年翁先生辅佐程砚秋,产生出《锁麟囊》这样的举世名作。笔者恃上述这些观念,先生也许能入耳,可肯定会让爱好新品、写实的先生们义愤填膺。这不妨事,我们侃侃而谈,只与先生唱和也就是了。接下来再谈谈尚长荣先生的戏,笔者近一、二年,在上海逸夫午台,看了尚先生与魏海敏合演的《霸王别姬》。尚先生的霸王有霸气,饰演得气势不凡。声若洪钟,大声铿锵,有种叱咤风云的气派!只是限于“传统陋习”,油彩满面,脸部肌肉纹丝不动。别姬哀伤,情不自禁也应泪流满面,纵然是大丈夫,也到了伤心处。可限着油彩和凡士林,泪珠不能成串滴下。否则似冰糖胡芦一串串挂下来,这大花脸会变成了调色板。现下想来,若将这出《霸王别姬》改革成“廉吏于成龙”格式,尚先生真要省力不少。脸上表情将绝对丰富,泪儿大雨滂沱且也无妨。既符合生活的真实,又算得情感的真实流露。假若让末出得深山老林的娃娃们看,类同的看得多了,形成了概念。再回过头来,看传统的《霸王别姬》,会吓得他们大哭不止,晚上做恶梦尿床不息的了。人嘛!在观念问题上,确实是先入为主。咱们浮面地谈,应该也说得通。紧靠着时尚和某种宣传的需要,再谈点“曹操与杨修”,两个人在台上对嘴巴帐,杨修是部属,名份是群众,可他倒在三阶台上;曹操是主管,名份是干部,偏偏居三阶台下。对了!群众是主人,干部属公仆。拨高杨修乎?崇尚曹操乎!弄得观众糊里糊涂。尚先生带的帽子,脸部的表情,您说他在演话剧,可!评剧,可!梆子,可!汉剧,可!连这蹦蹦都可以。只有在唱的时候,这新腔是有点象京剧。笔者怎么样努力通达,还是觉得尚长荣先生是做话剧、唱京腔,充其量是话剧加唱的洋径浜京剧而已。此类戏儿再去京白、韵白探讨这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辈年岁智力在退化,判断时失误。若只为寓教于乐或者政治所需要,只是喊声好,会!几十年也习惯了,江姐好吗,好!廉吏好吗,好!法官妈妈好吗,好!纵然剩得一个廉吏,一个正儿巴经的法官,也应该说好!当年办学习班有个名堂叫“正面回答”,什么意思?就是不许辩解,只回答:是与否!笔者用一个例证,说得更明白些。维克多·雨果在《笑面人》一书中,提到中世纪的宗教法庭,是够利害的了。在提审江湖艺人窝苏斯时,法官问:“你说童贞女不能生养孩子”!窝苏斯赶紧回答:“不,我说生了孩子的不是童贞女”。他因此躲过了宗教法庭的第一次打击……!当年文革时期的学习班,要利害得多,就要你正面回答,让你无法“狡辩”!这种文章要看章怡和先生的!因此笔者也开始怀疑,我们求京剧艺术的写意,还有什么意义?时下现实是求实在,求恭禧发财,求大洋钱!因此,合乎时世,顺乎潮流,纵然京戏穿比基尼上台,我辈也应拍手赞赏,这条路不远了。大唐贵妃己跨出了勇敢的一步,还有人听说过去的唐朝是开放的,我们有些人就恨不得把唐天下搬了过来。怪不得有人戏谑,在弗洛伊德眼中,那怕是怀抱中的婴孩,一个个也都是小色鬼。先生就真的看热闹罢,莫要急也莫要慌,听说《春闺梦》要拍出来,我辈耐心等侍。阎王不来请,好戏有得看!本来嘛,与先生唱和本想谈点正题,坛台之上有后生贤契谈新编戏,谈得很好。一出戏情节好,情感好。看得明白,听得清楚。合乎时尚,贴近现实。有年青人说好,这就好!至于是不是符合传统这块样板,我们且莫计较。本来是两条道上跑的车,实在没有必要拉到一起来比较 。有时候我们又把“道不同不相为谋”给忘了。笔者此番被孩子提溜了一下,弄上了飞机。这牢什子四十年前后坐过几十次,据说有两架还曾做过宋美龄、陈诚的专机呢。坐上去实在让人胆战心惊,只好一次次半路里开了小差。此番还是第一次坐这牢什子回到地面上,这飞机轮胎将我重重震了一下。不知道应该如此,还是飞行员这小子酒后开车。就这样晃晃悠悠晃到了深圳!第二个白天去到了东冲,上了三门岛。这小艇在风浪中,差点把一身老骨架拆散了。幸好未请伴同行,终有海鲜吃,也非埋怨死不可。还是让其肥皂剧佐三餐,蛮太平。可是我宁可海浪泼透——刺激!可见人的想法、观念能一统天下吗?当日林大人瞎三话四,全国人民一个思想。一个小家还想不到一块呢!所以老先生别较真,都是骗人的。传统戏并没有废掉,时髦的东西我们退到后面去。这不就结了!

本贴由鹧鸪天于2004年11月14日00:36:46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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