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肃霜虚怀若谷

德艺双馨的京剧表演艺术大师、原云南省京剧院院长关肃霜逝世已经十周年了，每当想起这位大师的高尚人品、艺德艺风和杰出的表演艺术成就，无不令人赞叹和敬仰，时时缅怀这位永远扎根和长眠在云南边疆的京剧艺术大师。笔者现把她19年前虚怀若谷的一则轶事追忆出来，以飨读者，并纪念我所熟悉和敬爱的关老师逝世10周年。
对于关肃霜的代表剧目《铁弓缘》（原名《大英节烈》）,我这个老戏迷从小就看过很多遍，除了被演员美不胜收的表演艺术所吸引外，还为该剧离奇、曲折的故事情节和剧中人的侠义行为所吸引和打动，因此剧中的不少唱段和场口都记得，对关老师上演这出戏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几乎每演必看，百看不厌。但是，笔者也认为该剧有些唱词和说白不尽如人意，还有待加工提高，再改得好上加好。为此，我总想深入学习和研究这出戏，但苦无出版的剧本和有关文字资料，曾多次向我所熟悉的关老师和该院有关编创人员索要，回答总是说这出戏还在演员肚子里面，没有记录、整理好，等以后搞好了定会相送，云云。
1979年初，由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关肃霜主演的京剧艺术舞台片《铁弓缘》开始在全国上映，可惜的是电影荧屏上的字幕也瞬息即逝，不大看得实在。1982年初，该剧文学剧本已由云南省文化局戏剧工作室内部刊印发行（见《云南剧目选辑》第1集）。我得到一本以后，如获至宝，细细阅读起来，用笔圈圈点点，发现了不少有质疑的地方。由于对关老师敬之深，爱之切，心想这是关老师口述的剧本，纵然整理、加工的时间紧，排版、校对的任务重，也不能这样马虎呀！为了爱护关老师的演出，为了建议把这出戏进一步搞好，我决定找机会向关老师当面谈谈。幸喜1983年4月23日，这是我们云南大学建校60周年校庆，关老师曾亲自率云南省京剧院前来我校祝贺演出，我便在开演前到后台去拜望正在化妆的关老师，顺便谈了我对京剧《铁弓缘》剧本有意见的事。关老师听后十分重视，由于当时开演在即，不便长谈，她要我一两天之内就到她家去听取我的意见。
于是，我忙着再研读剧本，再梳理我要提的意见。过了两三天后，我便带着剧本和有关资料如约去长春路寓所拜访关老师了。一见面，关老师很热情，亲自为我沏茶后，尽管她家还有其他的客人在场就要听取我的意见。我们是老熟人了，前两年她还为我亲自修改过剧本，一一当面指点我如何进行修改。因此，我说了几句谦虚的话后，也就摊开手中的剧本，坦诚地陈述起我的意见来。关老师见我拿着《铁弓缘》的剧本，就说："等等，我也去把剧本找来，咱们好谈。"于是便到她的卧室里把剧本找来，带上老花眼镜，拿着笔仔细听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大约有如下几个方面：全剧排版、校对不严格，有多个错别字；有的唱词不合平仄、韵脚，我提出了具体的修改意见；有的地方不合情理，前后照应不周；全句的唱词、说白有的地方还不够贴切细腻和精炼文雅，有待进一步加工润色；该剧又叫《大英节烈》还是《大英杰烈》？等等。关老师一面耐心地听着我的意见，一面认真地在她的剧本上作了圈点后，便十分虚心和诚恳地对我说："你的意见大部分很正确，很中肯，我们要向你这个教语言文字的老师学习。《铁弓缘》这出戏以前好像还没有剧本，只是师傅口传心授。我能上演这出戏，一半是当年十几岁时在武汉学戏时看戴绮霞老师演出记住的，一半是后来戴老师给我念戏、说戏、教戏时用心记住的。虽然经过多年演出，却没有认真修改过。1979年中越边境反击战慰问演出两个多月结束后，就忙着赶去北京拍这个戏，时间太仓促了，加工、整理的同志也来不及从容思考、精雕细刻，所以才留下了不少遗憾！我一定会听取你的宝贵意见，在今后的舞台演出中加以采纳和提高。"
笔者听了关老师这些发自肺腑的话后，很激动，便情不自禁地说："人们常说关老师平易近人，虚怀若谷，我真是不止一次地亲身体验过了！您是那么大的京剧艺术家，这出戏又演得那么好了，过去还能亲自为我修改剧本，现在还能在百忙中把我请到府上，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虚心听取一个普通戏迷的意见，这实在是难得、少见！"关老师听了我的话后微笑着对我说："你别那么客套了，咱们是老熟人了。一个艺术家也不可能样样十全十美，我们正是要不断听取观众多方面的宝贵意见，找出差距，不断改进，才能提高自己的演出水平，把最好的艺术产品奉献给观众！"我听了关老师的话后只好点头称是，道别时，关老师还严肃、慎重地嘱咐我说："《铁弓缘》的剧本是我们口述后其他同志加工、整理的，你一定要去找云南省戏剧研究所的同志谈谈，反映你的意见。当然，我有机会也会同他们说的。"随后，关老师还向我介绍了该所几位先生的名字。
后来，我还遵照关老师的嘱咐，去到云南省戏剧研究所找到有关同志，正式反映了我的意见。他们听了以后也表示感谢，还收下了我标注着意见的这个剧本要进行研究。只可惜现在已事隔很多年，凝聚着我不少心血的这个剧本今天已经找不到了，不然的话，还可以提供关老师的高足们参考一下，以便把关老师留下的这份宝贵的艺术遗产和她的代表杰作继续发扬光大，把《铁弓缘》演得精益求精，更加好上加好！把这个剧本进一步加工、整理好，正式出版出来，好让广大京剧演员和票友学习和演出，并告慰关老师在天之灵！

附注：此文已于2002年3月6日《春城晚报》“文化新闻版”上作了节缩刊登，现笔者又根据原文作了修改并授权本站发表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