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门,是京剧的一杆大旗。谭家七代的历史,可以当作一部京剧艺术史的浓缩版。不少人感叹,谭氏一门为京剧艺术的宏伟贡献;也有不少人讽刺,谭门一代不如一代的艺术水准。其实,谭门艺术上的盛与衰,和京剧艺术的盛与衰是紧密相连的,并不能深责每一代演员所付出的努力。
谭鑫培有个被人称道的故事,说一次慈禧命他当殿给外国使臣唱一段,谭唱《乌盆记》的反二黄。慈禧问老外的感想,老外答:不知其意,却感有冤魂哭诉之声。殿内众人无不惊奇,可见谭氏艺术之魅力。 这个类似伯牙遇子期的故事,我觉得是谬传。大概是给老外做翻译的官员十分精明,一石三鸟,讹谀之辞。
谭大王还有个被人嘲讽的故事,说程长庚临终前对他说:你的唱好是好,但是靡靡之音,听多了要亡国的。
这个典故简直就是个大笑话,更不可信,纯粹文人的杜撰。让我想起二十几年前很多人躲在被窝里听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当时就叫偷听“靡靡之音”,听多了会中资本主义的毒。看来凡称“靡靡之音”的,大概就是当时最美的声音吧!
谭小培不被大众熟悉,好相回忆中全是对谭富英的严管事件。其实谭小培的艺术非同一般,只不过后来将心思都用在培养儿子身上了。
谭富英自不必多言,无论喜恶,都佩服他的天赋条件,我觉得建国后没有拍一部他的《定军山》或《战太平》,真是件大憾事。他那部千呼万唤不出来的《四郎探母》实在是个败笔,看不看的无所谓,全让导演糟塌了。除了这两出,我最喜欢他的《奇冤报》和《朱砂痣》,百听不厌,让人陶醉。
谭元寿的韩琪让我为之侧目,那两下子不白给。八十年代初的《打金砖》也好,最后一场的“吊毛”、“僵尸”极富情感和艺术性,内行一看就知道根底不浅。后来李光的就略逊,到于魁智的就不在一个层面了,竟也能大博掌声(我是客观一论,并不掩于魁智的好处)。
据说谭元寿谦称自己不是艺术家,他的才华在从前只能演二路。倒有好事者非要给他加顶“大师”的帽子,也作笑谈。
常听人争论谭孝曾的唱,一说怪;一说像。我倒觉得孝曾比其父主要差在身上,尤其插了靠旗,看着僵硬,举手投足总觉得有郭建光的影子。
正岩的戏,我在长安看过一折《空城计》。虽显稚嫩倒也规矩,他年纪尚小,我并不苛求他的水平,而更关心他的态度。练没练、学没学、悟没悟,台上一看便知。我反对那些挤兑他的话,同时觉得他这样的名门之后,听点如芒在背的嘲讽,权当是激励和磨炼,看日后的能耐。不用跟别人比,自己能蒸蒸日上,就是好样的!
还是那句话,谭门艺术上的盛与衰,和京剧艺术的盛与衰是紧密相连的。但随着谭派影响力近年的减小,这种紧密相连的关系也会慢慢疏松淡漠。历史的辉煌毕竟成为过去,我们在倾听霍元甲的后人,一个普通农民,神彩奕奕地讲述其祖父的传奇人生时,我们心底已经在为迷宗拳的失传和霍门的现状,感到一丝失落和无奈。

本贴由裘迷于2006年3月27日20:03:57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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