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演员与观众的关系之一说

有个朋友叫直脖子的，攻击我说牛皮大士你不敢就演员与戏迷的关系问题说三道四。我不服。哦，是直嗓子，对，一般脖子直了嗓子也就直了，一般直脖子瞪眼是一套程序，估计他肯定瞪眼来着，所以我不服。
我非得说说这事。
过去有句老话叫没君子不养艺人，意思是说观众是作艺人的衣食父母，那些有钱有闲好艺买脸的人来戏园子里捧角捧场，才有演员的饭门。还有一种是有权有势的，不管懂不懂戏要的是这个谱儿，来不来地就摆下堂会招人共赏，也极大地提高了演员的身价和出场费基数。大家看戏听角，满足了艺术欣赏的要求，演员也有吃有穿，两合适。过去还有一句老话叫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我以为就是演员和观众的关系更进一步地密切了，一方是卖力地表演，神仙老虎狗；一方是投入地欣赏，如醉如痴癫，估计网友中的戏痴和痴余都是这么一种状态。这是因为演员的技艺配得上这些人疯狂追捧，以至于使他不能自已，失去常态，而这种失态正是艺术之迷人和观众之懂戏的正常状态。明知戏是生活的夸张，为唱本掉泪是为古人担忧，还要认真地体味其表达的思想感情，可不跟傻子一样么。雷锋同志教导我们说，有人说我是傻子，我甘心作艺术的傻子。这话应当牢记不忘。
如此说来，演员与观众的关系历史上就是相伴共生的，只要你演员好了，我为卿狂，那观众就乐于迎就，献上傻笑一片。能让我观众傻的，你就一定吃香的喝辣的成名成家，能让我观众精的，你就叫一个没饭儿。这个生物圈儿非常科学，其生态平衡状况是多少辈艺人和观众前仆后继磨合而成的，非常厮称，非常绿色。
自从……啥时候起呢，演员开始非常尊重观众了，再也不想把他们弄成傻子了。他们开始珍惜观众的耳鼓，每日在剧场鼓噪的场次越来越少，每月在剧场发疯的间歇期越来越长，每年在大家面前犯病儿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以至后来上了台也不会抽疯，你不抽疯观众也就都不会发傻，清高的演员和清醒的观众在电波里遥致敬意，全都跑步进入了君子之国。哎，请注意，当这双方由一方是君子变成都是君子的时候，大家的失态习性都急剧改变了。哎，当狮子不再吃肉的时候，兔子也可以把尾巴长得像狐狸一样漂亮，不对不对，当猫不逮耗子的时候耗子也学会了在饽饽筐子里筑窝，也不对不对，怎么比法呢？哎，奏是啊当小耗子再也不轻易上灯台滋儿滋儿地叫奶奶了以后，小朋友们肯定也就不会被儿歌逗出天真的笑声了——嘿，这比喻多文雅。
生物界特别注重生物圈儿这事儿，特别怕食物链出现脆弱一环，更甭提哪一环断掉了，因为那样会导致灾难：不是哪个物种消亡，给以后的考古学家增添麻烦；就是整个食物链重接重组，弄得熊猫没竹子吃去农家逮活羊；要不就是有某个物种会特别痛苦，比如鱼之乐被庄夫子发现之后，近年浙江渔民又发现东海带鱼因为种嗣不继竟然让十来公分长的雌鱼饱享妊娠之幸福。还会影响气候冷暖地壳沉浮河道走向和山体长势。所以党中央国务院要大力建设什么野生动物保护区规定休渔期退耕还林还草还牧还湖兀的，当然也包括不要让小朋友随地吐唾沫，全都是为的这点绿色，保持人与自然的和谐么。
京剧的环保工作也是如此这般。台上几个疯子折腾台下几千傻子的京剧是最环保的最绿色的了，我向往之。我多么希望我是傻子。可是我们如何才能成为傻子，首先要看他们如何成为疯子的。老几辈的疯子们都一天三开箱，不用立麦吊麦微型麦，在破席棚子里在空场子上刮着风唱要让最后一排的观众听真周，还短不了两个角唱唱对台戏较较劲，那个就非常环保，为什么？按中医理论和气功原理，在观众呜吼喊叫的浪潮中那叫演员接上了人气，接上了地气，有利于演员养生；观众看到活生生的演员的表演就会形成气场，有利于观众舒筋活血，益寿延年。人有见面之情，艺有面刺之道，不听听正好倒好不知道什么叫真好，不比比张家李家不知道什么叫流派。所以，牛皮以为京剧的环保措施就是退录音棚还草台子，促进演员长艺和剧目出新。反正你不发疯我就坚持不发傻。
在京剧环境遭到破坏的情况下，演员总像艺校生，学了几出吃起来没完。观众也异化出了一批骂士和托儿，比如网上叫好的总是让人觉得那些演员戏路不宽难以服气，网上叫骂的也不关演员的痛痒，白玩。
弄完这段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脖子发直。

本贴由牛皮大士于2002年5月16日17:43:55在乐趣园〖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