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君的工作服和“最好”的衣服悬殊越大,所属等级就越低。”这是〔格调〕一书中的一句话。[美]保罗·福塞尔这句话颇引起笔者的兴趣,而且有兴想把它引伸到京剧中来,这不什么成罢?本来是不该成的,可时下倒变得成起来了,这理念出在何处?

这本民族的京剧,十九世纪过去了才一半,事情就特多,闹了半个世纪,仍然不太平。这玩意儿捧得太高,按中国人的阴阳五行学说,这物极必反。祸福相依,太平日少。

本来末,剧团要生存,艺人要吃饭,就要千方百计想办法,吸引人来看戏,人太矮了,脚上垫高一点,进化成了厚底靴;身子太瘦了,胸前背后垫厚一点,进化成了胖袄;脸儿看不清楚,人物性格突不出,额头到天灵盖前也权充作脸面,进化成了大面,闹到“革命暂息”,传统恢复,娃娃们死活说台上的人戴的是面具。长枪短棒,背上再插四面旗,旗儿还好挑枪、打仗,这一切的一切,上至达官贵人,大学教授,下至贩夫走卒,普通百姓,都没有嚷嚷说,这不符合生活的真实,而且特理解老祖宗只为了三个字:“混饭吃”!

有人会骂洒家浅陋,浅?确实是浅。陋?若指尊容,洒家自我感觉还可以。这戏,这班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国家包下来!笔者那篇〔斜角对面是老虎灶〕,自以为是地道出了一点真谛呢!

笔者实话实说:这京戏嘛,要末就这么个样。李白的〔静夜思〕,这“床前明月光……”,我儿子什么都与我老子意见相左,独独教他的儿子诗词小令,若背不出来,我儿子定打他儿子的屁股。这中国的戏曲,在老百姓心目中,也是绝对灭不了的。

可是要跟上时代,“与时俱进”,迎合相当一部人的需求,戏是可以改的。但是,得改在点子上,改在份上,改得要“和谐”,不应该改在“当口”上!笔者回到文前之意,你要程式化的京剧艺术,靠近生活的真实,才显得档次高?高格调?笔者觉得怕未必!

〔格调〕上所述的这句话,也就是说这唱[借东风]的马连良,在章怡和笔下,平日穿着淡青色西装毕挺,上了台的工作服是八卦道袍,拿了把木头宝剑,在那里鬼舞画¨¨¨。您说马连良的格调是低了?下了?这行内人士,资深票友,绝不作如此想。可有人就认真起来了,特别是那些“唱话剧”的。

时尚的话剧大导们,好象特别爱好唱,也难怪经他们手编出了一些话剧加唱的玩意儿!话剧是特别强调戏剧要体现生活的真实的,当年被冠称为苏联老大哥的,不是有个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被敬称为大师,我们这边捧着神明似的。时尚称大师自以为是新潮,可在老朽们眼中,不就是从箱底里翻出件旧夹袄而己,惹我辈洒笑!

因此,有识之士们纷纷叹息时,时尚的话剧精英们认为自家最正常,非旦自认正常,还引导京剧,指导不息:向生活的真实,靠拢、靠拢、再靠拢。腰身靠起来了,胸口低下去了,彩裤褪下来了,向生活的真实确实是大靠其拢了。

而一旦涉及时政,难免不向实用主义倾斜,今天刮北风,就编北风派的戏;明天刮西风,就编西风派的戏;后天又刮北风,再倒回来编北风派的戏。在下活学活用那几句套话还行。一本戏编演得可以作为时政的教科书,确实也不容易,可也带来了诸多不便,这演员的演技,这艺术的水准,如何让人放心坦言评述。

为着某种因果,期望某个目的,勉为其难地编演的新戏,似乎努力追求戏剧和生活真实的紧靠,也正如〔格调〕一书中所言,为着提高档次,把演员的工作服和平日“最好”的衣服靠拢,何至于此,胡子根应该长在皮下,怎能一根铅丝挂在耳边;走路应该正步,焉能亮起靴底,袖口何用白布,材料纯属浪费;批评尚未开始,蒋干出场胡子两头己翘上了天,白布果然改掉,袖下扣子排到腋下,转弯连着衣襟,分明似与首长抗衡;时下的糟改京剧的观念,与当年文革恰似传统,一脉相承。只可惜相似相近焉相亲,与现实靠得愈近,距戏曲艺术的精粹相去愈远。这与话剧也许是幸运;与京剧无异正是祸害!灾星!

本贴由鹧鸪天于2005年6月12日20:06:12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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