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王志辉之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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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戏琐记（10）——观王志辉之狄仁杰
作者：雷苗伟
时间：2015.8.8
地点：尖草坪杨家村

晋剧《武则天与狄仁杰》是孙昌老师主要的代表作之一，在网上曾看过孙老师和粟桂莲以及和张志英等两位老师的录像，但一直无缘观看现场。恰好在一戏曲群里看到了朔州市晋剧院演出此剧的消息，主演是张晓玲和王志辉，于是在8月8日的晚上驱车杨家村，看了此剧。

8月8日这天正好是立秋，下午时分杨家村这一片又下了一场小雨，雨后的杨家村，戏台下凉风习习，戏台上精彩连连，十分过瘾！尤其是王志辉饰演的狄仁杰，唱念做表，气度不凡，一点也看不出扮演者竟是一位不到三十的小伙子，唱腔、道白，甚至表演，都十分优秀，并且极似此戏的首演孙昌老师。当时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给孙昌老师和奥新平老师发去了一条微信：老师，孙派艺术后继有人了！此出戏传下去了！

一、“好一颗孙派的苗子”

其实此戏狄仁杰的饰演者王志辉并非是我第一次听说，好像是二、三年前吧，看过他在《走进大戏台》的一场比赛，该演员演唱时非常有激情，而且演唱的还都是女须生的曲目：《芦花》和《三关点帅》中的唱段，正工须生，但当时总感觉志辉假声太多，似乎还缺少点什么。第二次关注他是在最近这段时间，当时我正在学唱《交印》中的八王，网上的录像全的女须生的主演，总觉的自己还是学男须生的版本方便些，后来无意中便找到了他和朱建军先生表演的《斩子》，主角为两位男须生，朱建军饰演六郎，志辉饰演八王。看他们《斩子》这段视频的录像的时间好像就是今年，当时便感叹，这小演员真不错！短短几年，竟有如此大的进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第三次便是这次杨家村看其的饰演的狄仁杰，在此戏中，志辉的演唱和表演又是更上一层楼，较前两次更为优秀。我与晋剧结缘较晚，没有看过孙昌老师狄仁杰的现场，但孙老师狄仁杰的录像我却看过多次，还整理了孙老师狄仁杰两个版本的剧本，并且还整理孙老师剧中的几个唱段曲谱，所以对此戏是非常熟悉的。从整场的演出来看，王志辉饰演的狄仁杰无论是唱腔，还是道白，甚至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与孙昌老师十分相似，深得孙派精髓。当然，模仿并非艺术，相似也并不能代表优秀，但至少说明这位演员的条件和其用功的程度，再说模仿也是年轻演员学习戏曲的必经之路。小小年纪竟能学到如此之好，这种功夫也绝非一般演员所能比及的。王志辉现在还不是孙昌老师的入室弟子，但其声音条件，以及演戏的感觉，都与孙派的艺术风格极为吻合。我们提倡流派，学习流派，就是要找到最合适自身条件的那一种流派，这样学习起来方能知长避短，如鱼得水，我想孙派对于志辉来讲，便是如此。我与这位年轻演员之前并不认识，也不熟悉，但对于一名一直为孙派艺术摇旗呐喊的“孙迷”来讲，能看到如此好的苗子，甚是感动，也希望有一天，这位演员能正式入门孙派，将孙派艺术发扬光大！

散戏回家后，我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王志辉的个人资料，才发现这位年轻演员真不简单！不仅孙派的这出戏演的好，而且会戏极多，为剧团的头套老生。王志辉1989年出生，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有如此骄人的成绩，有如此多的剧目，这是很难得的，我想这与他同年龄段的演员相比，也是很少见的。《文心雕龙》一书说：操千曲而后晓音，观千剑而后识器，我想，王志辉能有今天如此好的成绩，这与他丰富的舞台实践是分不开的。作为一名票友自己也深有体会，一出戏如果不见地毯，不见文武场，不见观众，你是很难把他掌握好的。一个演员只有在舞台上不断的摔打、不断的打磨，才能在艺术上有更大的进步。下面简列他所演过的剧目及角色：《武则天与狄仁杰》中饰演狄仁杰、《交印》中饰演八王、《八件衣》中饰演窦久成、《义仆忠魂》中饰演老曹福、《大脚皇后》中饰演朱元璋、《铜牛记》中饰演唐宣宗、《徐策跑城》中饰演徐策、《八义图》中饰演公孙杵臼、《教子》中饰演老薛宝、《齐王拉马》中饰演田婴、《龙头拐》中饰演刘奕、《下河东》中饰演呼延寿廷、《深宫情魂》中饰演老皇帝，《审陈琳》中饰演陈琳、《审寇珠》中饰演陈琳、《六月雪》中饰演窦天章、《八珍汤》中饰演张文达等等。

二、“向传统戏曲致敬”

曾几何时，新编戏的舞台上少了传统的一桌两椅、传统服饰等等，而是崇尚大制作、新理念，老生不挂髯口了，而是改为影视的粘胡子，行头也不是传统的戏曲服饰了，也成了影视剧中的改良戏服，传统的一桌两椅，也变为了复古的明清家具。舞台上看似热闹了，戏曲、话剧、舞剧杂烩一锅，但传统的戏曲味谈了！我不是专家，也不是学者，我不知道这些变化对于戏曲的传承有何影响，但我知道某些只演几次的“三面戏”（内部演出一次、首演一次、专家汇报演出一次），花钱制作的行头，道具，这种浪费戏曲是没好处的。但《武则天与狄仁杰》这出戏恰恰相反，没有落此俗套，该戏无论是演员的服饰，还是整出戏的结构，都是传统的模式，戏曲味十足，这应是近几年来，新编剧目的成功典范。

当然，一出优秀剧目的产生，也需要不断的打磨、完善，《武则天与狄仁杰》的成长也是如此。此剧孙昌先生共演过两个版本，一个是和粟桂莲老师合演的版本，一个是和张志英老师合演的版本。第一个版本中狄仁杰上京时给武则天带去的是一个天地结，此处编剧的意图不难明白，用天地结来象征天地同心、君臣同心、君民同心，但个人感觉此处出现天地结似乎唐突了些。天地结为小灾民水萝卜所制作，一个饥寒交迫的孩子如何有心思来编制此结？即便有心编制此结，那么又去何处找编制天地结那漂亮的绳子呢？当然，艺术不同于现实生活，是艺术化了的生活，但艺术一定得源于生活，其情节一定要合乎情理之中，出乎意料之外，所以感觉该剧中用天地结来做引子似乎牵强了些。孙昌先生与张志英老师合演的版本中，便把天地结换成了蒲州的一包干土，个人认为这一改动极妙：“土地”国家之象征、百姓之命脉，既合情合理，又饱含寓意，真乃此剧的点睛之笔！今天所看到王志辉饰演的版本便是改后的这一版本，可喜可贺，此剧日臻完善，希望《武则天与狄仁杰》能早日成为晋剧舞台上的经典。

三、“极具孙派特色的唱腔！”

《武则天与狄仁杰》虽说在表演、结构上走的是传统的路子，但其中的作曲、唱腔却非常新颖，并非是简单的、老式的板式转换。青衣的唱腔我没有研究，所以没有发言权，但其中狄仁杰的老生的唱腔却是极好的，并且极具孙派特色，正如专家所言：“新旧交融，非梆是梆，悠扬悦耳，余味无穷”。此剧的多处的唱腔都打破了原来板式结构，进行了新的组合，但又不失晋剧的韵味。比如最后一场“狄仁杰假传圣旨罪难饶”这一中心唱段中，作曲家便运用了新奇的作曲手法把晋剧板式重新组织，又加入了新的音乐元素，比如：“君是月亮民是日，无阳光再圆的月亮也黑悄悄。君是庄稼民是雨，无雨水庄稼地只是一片死苗苗”，这几句的旋律为一板一眼的四分之二节奏音型，但又不同于传统的夹板唱腔，到后面“君是车马民是道，君是浮客民是桥”这之后，便又转入传统的二性板式中，回归正常的传统板式。这种灵活的音乐处理，我想也应是现代创作剧目的一个趋势。

现在，对于晋剧音乐中出现的这种板式上的变化，可能有些戏迷不太理解，抑或不太赞同，认为晋剧的唱腔一定要坚守传统的套路，传统的版式，不能越雷池半步。那么传统的套路，传统的板式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呢？我想，那应该是从前人的不断创新之中而来的。戏曲的板式应要是为了戏曲人物来服务的，而不能让板式把人物束缚住。再说，传统的板式也是在不断的发展中才逐步完善的，晋剧从一开始的，也不一定就是平板、夹板、二性、流水、介板、滚白、导板等七种板式同时出现的，也应该是慢慢的发展完善起来的，其之间转板方式也并非是固定不变的。牛桂英大师《算粮》“王宝钏离寒窑自思自想”一句，便不是传统的“平板转夹板再转二性”这一转板方式，而为了角色的需要，把板式倒过来使用，由二性到夹板，再到平板，这种变化很好地表现了王宝钏此时的心情，内行把此举称之为“江水倒流”。孙昌先生《教子》中“尊三娘莫恼你机房稳坐”一句，也并非寻常的转板方式，而是在一句中直接完成了平板、夹板、二性等这三种版式的转换，两位艺术家的这些处理，极大地发展了晋剧的音乐手法，丰富了晋剧的声腔表现力，现在这两段也成为了晋剧的经典唱段，也成为了传统，既然前辈艺术家们给我们淌出了新路，我们又何必墨守陈规、抱残守缺呢？由此可见，只要是动听的、符合人物的这种唱腔创新，我想便是合理的，值得赞许的。

对于晋剧唱腔中的这些创新、变化，我想最好的办法是“疏”，而不是“堵”。当我们创作出新的剧目、新的唱腔来时，不要顾及太多的个人利益，要及时通过各种途径把剧本、曲谱等公布发表出来，让各个剧团、票房都能及时地学习、演唱，这样久而久之，大浪淘金，好的剧目、段子自然会流传开来，创新也便能成为经典，经典再过几代那便都是传统。如果只是为了顾及个人及团体的小利益，考虑什么著作版权、独家剧目等问题时，那么我想晋剧便不会有更好的发展。所以晋剧人一定要懂得“舍得”二字，舍去的可能只是眼前的一点小小利益，但得到的却可能是整个晋剧的大繁荣。所以我制作的《晋剧孙派唱腔集萃》曲谱，我和孙昌老师都会在第一时间公布出来，供大家参考学习，我所拥有的戏曲伴奏，也是只要有戏友需要，我便会给予共享。写着写着，又扯远了，重新回到主题，再次《武则天与狄仁杰》的唱腔点赞，希望该剧的唱段能早日在晋剧界传唱开来！

当然，此戏并也完美无缺，非没有一点瑕疵，比如剧本中的个别文字，个人认为，某些文字便略失文雅，如“敲丧钟”、“死悄悄”、“像坟地”等等文字。前两个词出武三思之口，武在此戏中是一反面角色，一副小人得志的派头，但毕官居高位，一点官仪还是要有的。“像坟地”一词出自主角狄仁杰之口，狄是典型的一位文人，总觉得“坟地”一词从其口中说出，似乎不大好些，因为“死”、“丧”、“坟地”等字眼在传统文学作品的使用是较为隐晦的，唐诗、宋词、元曲也少有其踪影。当然，瑕不掩瑜，无伤大雅，再说，这也只是一家之谈，个人感受而已。

记的去年为《山西日报》写过一篇孙昌老师的专访文章，文章的题目叫《秋籁声声响梨园》，其中有一“秋”字。当时拜访孙老师也应该是在立秋的前一天，今天看孙派大戏王志辉主演的《武则天与狄仁杰》又是在立秋的当日，巧的很，又是一“秋”字，秋便意味着收获！但愿孙昌先生的孙派艺术能够收获更多，也希望今日狄仁杰的扮演者——优秀的青年演员王志辉能早日走进他的收获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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