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一个北京票友说,要听正宗北方昆曲就到河北高阳河西村去,那儿的老人唱的才叫地道呢,可惜会唱的没有几个人了!
县文教局编纂的《高阳县北方昆曲资料汇编》,揭示了河西村在北方昆曲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位置。元末明初,江苏昆山就有了昆曲,也称昆山腔。明朝万历年间,昆山腔传入北京。清朝时,昆山腔与保定高阳、安新等地方语言和曲调结合,形成了较昆山腔更为粗犷开朗、豪壮奔放的高阳昆腔,也被称为北方昆曲(或北昆)。清朝、民国时期,高阳、安新等地有众多高阳昆腔戏班。在众多的戏班中,高阳河西村的荣庆社最负盛名。荣庆社培养出了一代“昆曲大王”韩世昌,从河西村走出来的昆曲演员多达100多人,其中一些人在我国戏剧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谈及高阳昆腔往日的辉煌,河西村人至今津津乐道。高阳县老干部编写组专门为河西村编写了一部《河西村的人们》,书中介绍了9位风华绝代的昆曲大师:特级笛师侯瑞春、老艺术家马凤彩、侯益隆、世纪昆曲大师侯玉山、著名老生魏庆林、著名大武生侯炳武、昆曲大王韩世昌、多功能艺术家马详林、著名武生侯长治。
现有的不少研究昆曲的资料都记载了当年昆曲大王韩世昌在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的演出盛况。1917年,荣庆社首次进京,12天就唱红北京,梅兰芳、尚小云等京剧名家、文化名人蔡元培、曲学大师吴梅等都竞相观看。1936年到1937年,荣庆社到各地巡演,走遍了山东、河南、湖北、湖南、江苏、浙江等省,是北方昆曲传播的一次壮举。
新中国成立后,北方昆剧院在北京成立,韩世昌被任命为第一任院长。北方昆剧院的演员不少都来自河西村。
河西村,一个只有几百户人家的普通村庄,因历史上昆曲人才辈出而成为中国戏剧界的一个神话。然而,沧海桑田,河西村不再有昆曲大家产生。如果不是能听到几个古稀老人哼唱昆曲,人们很难将眼下这个寂静的村子与往日北昆的辉煌联系起来。
听说要采访村里喜欢唱昆曲的人,村委会主任叫来两位70多岁的老人,一位叫侯占山,一位叫侯满意。侯占山老人已经行动不便,他坐着清唱了一曲《思凡》,唱得脸色微微发红。两位老人都是起小儿的戏迷,1945年,侯满意跟老艺人学唱老生,侯占山学唱小旦青衣,并得到韩世昌的亲传。1954年,村里组织了半职业的昆曲剧团,农忙时种地,农闲时演出。1959年,高阳县成立了北昆艺校,侯占山、侯满意做了艺校的老师。1961年,艺校解散后,侯占山还曾在保定戏校任过教。
说起儿时的河西村,老人们说,那时家家都唱昆曲,附近村庄有句玩笑话:“就连河西村的狗叫也带着昆曲调儿。”
问到现在村里爱唱昆曲的还有多少人,两位老人的眼神黯淡下来:“没有人再唱昆曲了!”前两年村里成立了秧歌队,队里有几个中年妇女跟着老人学了两段,年轻人没有一个人学昆曲。村委会主任说,年轻时就唱昆曲现在还健在的,村里还有5位老人,都在70岁以上了。“北昆明珠”河西村,昆曲几成绝响。
河西村,为什么没人再唱昆曲了?
高阳县文化馆负责人说:“昆曲的词意太深,年轻人理解不了。”老人们说,昆曲“声好学,韵难调”,昆曲的戏词以诗词歌赋为基础,没有一定的古典文学功底,没有从小的耳濡目染,掌握昆曲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没人听,也是导致没人唱的一个主要原因。北昆的一些研究资料认为,韩世昌的昆曲能红极一时,是由于当年北京大学的学生、校长、教授们都非常喜欢昆曲,尤其喜欢韩世昌的昆曲。
如今,河西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没有时间和精力学昆曲。老人们说,要是有点经费就好了,就可以在河西村培养几个会唱北方昆曲的年轻人。北方昆曲的道白用的是北方的语音,在高阳传承下去,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高阳县文化馆负责人说,这几年,他们整理了一些北方昆曲的资料,记录了一些戏谱,为河西村几个老艺人录了音。由于经费有限,加上懂行的人太少,更多挖掘、保护工作无法展开。
一些戏曲爱好者认为,北方昆曲对北方的很多戏种都有影响,研究保护好它很有价值,政府应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从现有的史料看,北方昆曲在高阳发源,与当时的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光绪皇帝的父亲醇亲王在高阳占有大量土地,府里办有两个昆曲戏班,招收艺徒多为高阳境内为他种地人家的子弟。王府戏班解散后,艺人们回到老家高阳,昆山腔才与地方语言、曲调结合,形成了北方昆曲。没有财力雄厚的王府的扶持,可能就没有现在的北方昆曲。
一些北昆的票友认为,北方昆曲跟昆曲有联系,又有明显的区别。保护拯救昆曲也应保护拯救北方昆曲。河北省向国家申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中,发源于保定高阳的北方昆曲未列其中,这对于北方昆曲的传承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记者 王春兰)
(摘自 《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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