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戏历史悠久,娱人悦神

土偶为俑,木偶曰傀。傀儡戏,也就是俗话说的木偶戏。

“傀儡”一词,本意是人做鬼面以驱鬼。傀儡也就是对鬼的模拟,形象丑陋,所以“丑”字的繁体就是“酉”右有一个“鬼”字。傀儡展示给众人,人惧鬼也怕,这样便有驱邪的效果了。

相传周穆王时已经有刻木为人的事。到了汉代末年,擅做偶人之戏的傀儡子,渐渐由丧家用于嘉会。唐代,傀儡戏的故事性和趣味性明显增强。唐玄宗因其非“正声”,所以置于内教坊观赏,他还写过一首《傀儡吟》:“刻木牵丝做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宋代吴自牧《梦粱录》载:“凡傀儡敷衍烟粉、灵怪、铁骑、公案、史书、历代君臣将相故事,或讲史,或作杂剧……”宋代的傀儡戏,以表演各类故事为主,根据使用的道具可分为悬丝傀儡、杖头傀儡、水傀儡、肉傀儡等等。水傀儡,是指在水中表演的傀儡戏,其中有木制的偶人,有鱼龙之类的动物,功艺如神。肉傀儡,则是以活人(多半为小孩)装扮演出的傀儡戏。

绝大多数木偶,是艺人用木头雕琢出来的。手足没有什么变化,表情则戏剧化,体现着角色的性格。由艺人制作出来的人面,似人而非人,恰好可以用来沟通人和神,娱人悦神,阻挡鬼邪。

明代年间进士、太仓人王衡写过一则杂剧《真傀儡》,游戏笔墨中蕴含着对世态人情的讽刺。从剧中观戏的场景,不难看出傀儡戏在当时是多么盛行。

当耍傀儡的打锣上场时,净丑唱了一曲《西江月》:“分得梨园半面,尽教鲍老当筵。丝头线尾暗中牵,影翩跹。眼前古今,镜里媸妍。”鲍老,原来是一种单人舞蹈,因傀儡常常模仿,后来就借指傀儡了。人们用丝线暗中牵动偶人,表演老少咸宜的历史故事和人物,“做戏的半真半假,看戏的谁假谁真”。《真傀儡》中演的,有左司马曹无伤痛饮中书堂的故事,有曹操修筑铜雀台的故事,还有赵匡胤雪夜拜访臣相赵普的故事,观看的人耳熟能详,边看边议,颇能激起共鸣。

绰墩山、傀儡湖,名伶风韵代代传

波光粼粼的傀儡湖、阳澄湖,被称为姐妹湖。乘船沿行头港往西,可以出傀儡湖,进绰墩村。村口有一座广陵桥,始建于明代万历40年,几经修葺,仍旧完好。桥边有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半边身躯已枯如铁石,但遒劲的枝柯仍擎起片片树叶,飒飒做响。傀儡湖和行头港,这两个名字无疑与戏曲演艺有关。在吴语中,人们至今仍把换衣服称作换行头。

近在咫尺的绰墩山,既是一处5000年前人工堆筑的良渚文化遗址,也曾是唐代名伶黄番绰的魂归之地。当地历来有演戏的习俗,每年从新年到清明节前后,江南各地的戏班子都要来绰墩山搭台会演,切磋技艺,同时也是对一代又一代昆曲创始人的缅怀。

唐玄宗时,巧舌如簧的黄番绰是一名擅演“弄参军”的宫廷名伶,常与诗人兼演员张野狐搭档演出,风靡长安。他谈吐机智幽默,甚至敢于跟皇帝开玩笑,让皇帝又笑又恼,却奈何他不得。安史之乱后,宫廷成员大多数跟随李隆基入蜀,黄番绰只身回到了傀儡湖畔。他宁愿在这片远离战乱而风景优美的地方教习歌伎。他传唱的歌调,是没有乐器伴奏的清唱,俗称嘌唱,即干唱,迂徐委婉,细腻绵糯。这便是水磨腔——昆山腔的前身。那时流传在民间的水磨腔还只是原始状态,尚未成为中国戏曲四大腔调之一。

人们把这座埋葬了黄番绰的土山命名为“绰墩”,把土山东边与阳澄湖相连的一片箬帽形的湖面命名为“傀儡湖”,是极有道理的。据地方志记载:“至今村人皆善滑稽,及能作三反语。”讲话和动作滑稽,正是参军戏的特征。显然一代一代村民都受到了黄番绰的影响,变得口齿伶俐,幽默风趣。(三反语,或称作切口,一种反切注音的方式,渊源于参军戏,昆曲角色的宾白中可见。)

昆曲在傀儡湖畔破土而出

当地人还以自豪而又惋惜的神情,描绘修筑在绰墩山之上的湖光山色楼。它的主人是元代文学家顾阿瑛。这位经长江出东海从事“走番”生意的文化人,靠自己的智慧富甲江左。他喜欢赋诗会文、宴饮赏曲。当时,杨维桢、倪云林、高则诚等一大批名流雅士常常与他在湖光山色楼聚晤。事实上,湖光山色楼仅仅是顾阿瑛的“玉山佳处”的一部分,那座规模恢宏的园林住宅,有36处精心构筑的楼、亭、馆、轩,每一处都有名人题留。

顾阿瑛家业豪富,生活得优裕闲适,他有能力在庄园里养起一个戏班子,最宠爱的歌伎有小琼花和南枝秀等。剧作家高则诚(《琵琶记》的作者)、柯丹丘(《荆钗记》的作者)和善于吹奏曲笛的诗人杨维桢,都是他的座上宾,不仅仅常在一起载歌载舞,还志趣相投地将黄番绰传授的在民间流传的戏曲腔调加工整理,使之逐步完善。

当时的人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玉山草堂园池声伎之盛甲天下”。傀儡湖畔的顾氏庄园,几乎是一所实验性的戏曲学校,昆曲正是在这碧波荡漾的傀儡湖畔破土而出,吐蕊展瓣的。 (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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