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是爆肚炒肉溜鱼片,醋熘腰子炸排骨……”赵丽蓉小品中的台词流传甚广,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从评剧《马寡妇开店》中马寡妇做菜时的一段唱腔移植而来的,去年“十一”该剧复排上演几乎没引起什么社会反响。评剧曾凭借其雅俗共赏的风格赢得不少观众,如今却渐渐淡出城市生活,学习评剧的人就更少了。
现场 20比21 录取率高得惊人
“快把鞋带系上,要不待会儿摔着该疼了。”“别着急,你先休息一会儿再展示。”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评剧中专班招生现场,也许是因为考生太少,考官们看着每个考生都像看一个宝贝,生怕他们摔着撞着累着。
今年,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时隔十几年重新面向社会招考评剧专业的中专、高职,但是十几年的积累并没有带来一朝爆发。高职计划招生20人,报名的只有30多人,最后参加复试的21人;中专班计划招生15人,实际报考37人。但面对如此之高的录取率却怎么也让人兴奋不起来,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考官谷文月回忆说:“当初我考北京戏曲专科学校(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前身)时,那可是从上千人里选拔了三四十人。”
“张岳云,你再来个小旋吧!”“漂亮!”在高职考场,来自河北固安的考生张岳云能文能武是个全能选手,颇得老师们欣赏。她中专学的是河北梆子,艺校毕业后没有找到接收的演出团体,就转行唱评剧,加入北京顺义民营的凌空评剧团。“我考高职是为将来打算,只有不断的学习才能干这行干一辈子。”
和张岳云一起考试的还有五六个同伴,都是凌空评剧团的演员。卞苓玉中专学的也是河北梆子,毕业在廊坊梆子团唱了一年多,剧团就解散了。“唱戏没发展,一个月才挣600块钱,我的好多同学都改行了!”后来听说凌空评剧团演员工资比较高,她也改唱了评剧,现在1个月挣1200元。
“茅威涛是什么剧种的?”“黄梅戏!”“白淑贤呢?”“……不知道。”除了基本功的展示外,高职还要考一些戏曲常识,但这些考生的文化知识水平让人实在不敢恭维。“我们现在知道的太少了,还是学历高比较好……”24岁的考生齐彩虹羞涩地说。
对于招生遇冷,主考官马惠民并不意外,仅有的这些孩子已经让他很知足了,“他们还能有这份上进心,挺感动的。”
延伸40岁演员演24岁林觉民
为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中国评剧院将推出新戏《林觉民》。林觉民烈士24岁时牺牲,但扮演他的演员已经40岁,要想贴近角色就不得不“装嫩”。“我们也没办法呀,剧院能挑大梁的演员都40多岁了,这中间断了10年没有人才注入。”中国评剧院副院长齐建波无奈地说。
“眼下我们还能支应几年,如果接下来的5至10年,演员队伍还不能跟上,没有优秀演员及时补充进来,评剧的问题就真的严重了。”齐建波说。其实中国评剧院不仅缺演员,还缺编剧,甚至舞美、乐队都断档,“谁愿意来我们这种清贫单位,我们就是守着一块清贫的净土。”上世纪80年代和齐建波一起到中国评剧院的40多人现在还守在评剧舞台上的不过六七人。
谷文月说,“现在的年轻人条件比我们好了,却不能像我们那样一心一意地切磋艺术了。”齐建波却很理解现在的年轻人,在中国评剧院一个挑梁主演一个月也就挣四五千元,一般演员挣两三千,在北京生活这实在不能算多。“生活状态不能好转,他们就不能踏下心来研究艺术。”
对于北戏招收评剧专业,齐建波认为这是一个好事,但他说培养一个评剧演员并不容易,“文化要抓好,专业师资的配备也要跟上,如果这个班能培养出一个好演员,那也算值了。”
不过,对于评剧的未来,齐建波还是充满信心,“评剧不会消亡,它还是有自己生存的土壤,有大众的基础,社会上的民营评剧团不也能存活下来吗?”另外,评剧院还正准备和中国戏曲学院合作推出一个评剧“精英班”,培养更多的评剧精英人才。
对话
谷文月:我为我的评剧惋惜
“你要去采访谷文月呀?帮我给她带个好。”家里的老人听到谷文月的名字就两眼放光,还哼起了《杨三姐告状》里的小调。66岁的谷文月住在北五环外回龙观的一个小区里,这里离地处南三环的中国评剧院很远,可是当她谈起她的剧院,谈起她的评剧时,那满腔的深情依然令人感动。
曾像歌星一样受欢迎
记者:您怎么看评剧的现状?
谷文月:在电影、电视等更多娱乐方式的冲击下,各种传统戏剧都受到冲击有些没落,只不过评剧要加个“更”字。没有好角儿,没有好戏,让它比别的戏剧形式沉得更深。
记者:您还记得当初观众对评剧的态度吗?
谷文月:(上世纪)80年代我在老长安戏院演出《三看御妹》时,为了能有好座位,很多观众夜里就来排队买票。演出结束时,有个女戏迷跳到台上搂着我说“我爱死你了!”
记者:就跟现在的歌星、影星一样的待遇呀!那现在您感觉失落吗?
谷文月:可不是嘛!光一个《杨三姐告状》我就演了3000多场。不过我心里的感觉不是失落,而是惋惜,我为我的评剧惋惜。
演员浮躁编剧太少
记者:评剧界曾经有过新凤霞、小白玉霜和您这样的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大明星,为什么现在却沉寂了,没有好角儿好戏了?
谷文月:没有好角儿,是因为现在年轻演员太浮躁,好多人的心思就没在舞台上、没在评剧上。这次北戏招生有几个中国评剧院的孩子去考,有的人也不换练功服,穿着皮鞋就进了考场,觉得自己不用考什么了。当天中午我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我不是说他们不尊重我,而是他们对艺术的态度让我觉得悲哀。
没有好戏主要还是没有好剧本。评剧的发展剧本是大问题,以前评剧院有十几个剧作家,以老院长胡沙率领着高琛、何孝充、郭启宏等一批优秀的剧作家搞创作,现在全北京的戏曲编剧就剩王新纪一个人了。不过,没有新剧本也可以从老剧本中挖潜力啊,老剧作家们留下了不少优秀作品可以复排重演。我的30多出戏,传下去的不到10出,我也是从老一辈那里继承下来的,不能断在我的手上呀。
记者:评剧是北京市非遗项目,也需要有人来传承。
谷文月:北京市给了我一个非遗传承人的名号,我有义务把它传承下去。现在有几个小孩在跟我学戏,我都不收学费。也许他们将来不干这一行,但我也希望能让他们周围的人知道什么是评剧。
演现代戏评剧原是老大
记者:现在评剧给人们的感觉好像是专门为农村市场定制的,表演的内容也滞后于时代。您怎么看?
谷文月:这绝对是一种错误的认识,要说演现代戏评剧绝对是戏曲界的老大。你想,早在民国评剧就演了当时的时装戏《杨三姐告状》。
记者:怎么才能改变这种现状呢?如果您是一个评剧院的院长会做什么呢?
谷文月:得有些踏踏实实的干部真正踏下心来把评剧艺术往上推。胡沙院长在中国评剧院干了几十年,剧院有一种整体合作的氛围,评剧《高山下的花环》能成功,就依赖于这种合作。
如果我是评剧院院长,我要抓质量、抓宣传、抓队伍的凝聚力,这些都是现在评剧发展所欠缺的。(记者 牛春梅)
(摘自 《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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