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剧《孔雀东南飞》
喜看旧剧新姿
赵德明 孟中华
源自汉乐府诗的戏曲保留剧目《孔雀东南飞》,主要描写了古代一对深深相爱的青年夫妇刘兰芝与焦仲卿被封建势力强行拆散,却心心相印,永不背弃的悲情故事。古往今来,刘兰芝与焦仲卿的故事一直被广为传诵,很早就被搬上了戏曲舞台,在群众中有广泛的影响。
评剧旧本《孔雀东南飞》受历史局限,内容简单,人物基本按类型化模式塑造,人物内心较为空泛,尤其是主人公刘兰芝与焦仲卿为爱殉情和焦母恣意虐待儿媳的缘由依据不足,缺乏合理的铺排与展现。这使该剧的思想深度与艺术感染力受到一定的制约,多少年来一直难有较大的突破,成为评剧舞台的一桩憾事。
李瑞环同志编写的新版《孔雀东南飞》,同先前为评剧改编的传统保留剧目《珍珠衫》、《临江驿》一样,体现了作者尊重传统、敬畏传统,在继承的基础上有所创新的艺术理念与美学追求。不是另起炉灶,而是在原剧基础上加以深化与升华,高屋建瓴地俯视故事发展脉络,深入开掘人物的内心活动,多侧面多角度地丰富艺术形象,细腻地展现出人物的心态与感情变化的层次,在人物的鲜活与生动上做足了文章。
旧本中的刘兰芝,是一个在恶婆婆的震慑下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的典型,对待家庭暴力的态度除了“怕”就是“忍”。至于为什么要忍、她如何看待婆婆与丈夫等,并没有明确交代,让这个人物有点“愚”。新本刘兰芝回娘家探母,通过唱词讲到“婆婆守节半生受了许多煎熬,儿只想为人媳妇尽心尽孝,对老人多尊重忍让为高。”体现了她对婆婆的善意与谅解,从一开始就为刘兰芝定下了贤淑、明理、豁达的性格基调。刘兰芝对丈夫焦仲卿的态度,除了肯定其人品老实忠厚,还特别强调他是一名从不“吸民膏,剥民脂”的廉吏,自己应当“助他仗义”做一个贤内助。这不仅提升了人物的思想境界,奠定了她对丈夫深情的思想基础与感情基础,也是她被休弃后,坚持不改嫁忠于爱情的原因,增加了人物行为的可信性与必然性。
刘兰芝被丈夫一纸休书逐出家门,回到娘家引起轩然大波。其兄刘洪自作主张将兰芝另聘给太守之子朱史。旧本中刘兰芝闻讯只是悲愤难当,哭哭啼啼,哀求母亲为自己做主,就此而止。新本在此处通过刘兰芝同兄长对话,突出了她对这桩婚姻“断难从命”的反抗意识,和“嫁不嫁人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的自立自强自主的态度,与焦仲卿软弱怯懦“不够硬实”的性格形成强烈反差,作者巧妙地将现代意识融入了角色之中,多侧面地展现出人物性格特征,使刘兰芝的形象更加厚实、丰满。紧接着作者又为这个人物设计了长达20余句的核心唱段:“风潇潇雨纷纷透骨寒,思前情想后事我好不忧烦……”集中抒发了刘兰芝处境的孤独与心情的绝望,可谓字字血,声声泪,不仅为演员提供了艺术发挥的空间,也完成了刘兰芝悲剧艺术形象的创造,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此外,剧中对二号人物焦仲卿的着墨也比较多,突出了他对母亲既惧怕又嗔怪;对妻子既爱怜又无奈的矛盾心态。尤其当他被逼写下休书,与爱妻分手时,深深感到“以往之错追悔莫及”,诚恳地表示:“从今以后我焦仲卿决不负你!”增加了人物的忠厚与可爱的成分,反衬出刘兰芝对他的挚爱与信赖,为后来夫妻双双投河殉情自尽,做了铺垫。至于焦母为什么嫌弃与仇视儿媳,戏中增添了颇为重要的一笔,就是刘兰芝婚后三年多“连个蛋都没下”,生就的“绝户相”,因而蓄意虐待,迫使儿子割断夫妻情缘。这在封建时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观念的作祟下,也就不难理解了。
天津评剧白派剧团上演的新版《孔雀东南飞》,不仅为评剧舞台增添了一部力作,使一出老戏焕发了新姿,而且也为传统剧目的加工改编提供了珍贵的经验。李瑞环同志不止一次地提到,一些传统戏完全可以改一改,把好的东西留下来,把坏的东西去掉,这样演员有戏演,观众也得到满足,比起写一个新戏来,可说是事半功倍。
作者近期为评剧改编的几出传统剧目,还充分关照到评剧作为“草根艺术”大众化的特点,在剧情的合理化、人物的具象化和语言的生活化方面做了探索。从演出效果看,观众常常情不自禁地为剧本入情入理、发人深省的精彩词句鼓掌,这说明作者谙熟戏曲艺术规律,善于把握剧种的特点,了解大众的审美心理与欣赏情趣,能够与观众息息相通,产生美妙的共鸣效应。认真总结并大力倡导作者成功创作经验,对提升传统戏曲文化品位,丰富舞台上演剧目,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背景下,有着重要意义。
《孔雀东南飞》演出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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