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酸枣,滴溜溜圆……”,当白派传人王冠丽唱起当年小白玉霜的这段唱腔时,长安大戏院里几乎是全场观众都在低声跟着哼唱,使我仿佛又回到50年前的大众剧场……。这就是前两天白派评剧团在长安大戏院演出《金沙江畔》的动人一幕。

从王冠丽领衔的“白派评剧团”成立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整理、改编、演出了《桃花庵》、《打狗劝夫》、《杜十娘》和《锔碗丁》等九出白派大戏,在北京、天津、河北演出了近百场,上座率平均九成,演出现场热烈,足见白派在今天依然活在广大“白米”的心中。

还是刚解放的时候,为宣传婚姻法,话匣子总放小白玉霜唱的“我十九,他十一,香火姻缘我不依,劝爹娘退回罗家彩礼,我至死不嫁姓罗的……”这段小二六剁板,如唱如说,每句的拖腔就像我们说话时加强语气重音,非常自然,似闻天籁。如果说她的唱腔与说话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比平常人说话更美,更甜,情感更细腻。那声音绵绵的,非常形象而贴切地表达出当年被压抑的中国妇女要求翻身解放,追求婚姻自由的美好心声,真是沁人心田。那时,就是这出《小女婿》几乎天天回响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连没上学的小孩都会哼两句。凡街坊大妈、大婶遇见小男孩总会调侃一句:“这小小子,十一了吧?快当小女婿了吧?”一出《小女婿》弄得十来岁的小男孩都躲着街坊大妈走。只要话匣子里一放“鸟入林鸡上窝黑了天……”这段慢板,街坊就会喊:“快听啊,小白玉霜,唱《小女婿》啦!”这时家家户户都马上打开自己家的话匣子……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的京、津、沪,那个不知道小白玉霜,尤其是她与魏荣元主演的《秦香莲》搬上电影,北京的大人小孩哪个不会跟着唱几句。有一天我一进前门外打磨厂,就听各家的话匣子都在听小白玉霜唱:“千山万水来到了京城”,我一边走一边听着各家的话匣子,一直伴着我走到南深沟。

实事求是地说,建国后最红的评剧演员是新凤霞,但是小白玉霜在评剧界犹如泰山北斗。她在继承她母亲白玉霜的老白派艺术的基础上把评剧发展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从上海滩到天津南市,从北京的天桥到长安大戏院,走到哪儿,红到哪儿,使许多评剧的经典剧目都贴上了白派的标签。比起喜彩莲的俏皮,新凤霞的甜美,小白玉霜的唱腔和表演更深沉、更迷人,更大方。就是新凤霞老师本人也常说:“再雯(小白玉霜本名李再雯)大姐唱的味厚,低中音特别好,耐琢磨,让你越听越爱,我从心里敬重她。更何况她总像大姐一样照顾我,特别仗义。”然而,新派弟子有六十多位,而小白玉霜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没有留下一个弟子。幸亏后来中国评剧院出了一位唱白派的刘萍,使白派艺术得到了延续,而且她又培育出一个王冠丽,神奇的是这个王冠丽台上台下长的就有几分像小白玉霜,中低音也那么好听,跟小白玉霜一样也正经学过京韵大鼓,善于把字唱出味道和唱腔浑为一体,很少特意耍花腔,坚持白派艺术的最高境界:唱即是说,说即是唱。所以王冠丽全力恢复演出白派戏,演一出,红一出,在天津、北京和河北各地大受欢迎。前些日子听说她在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出六十年没有公演的小白玉霜最拿手的《珍珠衫》,我专程赶到天津一睹为快,弥补了我的多年夙愿,实不虚此行。这次白派剧团为庆祝建党90周年,赶排现代戏《金沙江畔》赴京演出,小白玉霜当年带着全场观众唱“小酸枣”的现象得以再现,我真为北京城那么多“白迷”感到庆幸。同时我也切身感受到小白玉霜和新凤霞、喜彩莲、魏荣元、马泰、赵丽蓉一样,从来没有被观众遗忘,他们是“老北京”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应该在以吃“八大楼”为乐的同时,更以欣赏小白玉霜为荣。

(摘自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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