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专稿】陈震:我为越剧的传承忧虑。一些失去基础大本营的流派,传承的困难和质量,不容乐观,前景堪忧。

三位貂蝉(左起:黄美菊、张云霞、郑全)

艺术的传承有多种方式。

原封不动地保留传承,即是原汁原味的复制下来。但是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哪怕再正宗的原汁原味,多少也会有传承者本身的印记,我们只能说是相对最接近,或者尽量去靠近原创者的传承。取其故事框架,按照这个框架编入新的故事情节。还是原来的故事,只不过换了一种表达的方式,质没有变。完完全全把传统听故事人的接受方式转变过来。包括了讲故事的人也彻彻底底地改变一贯的叙述方式,这是本质的颠覆,是让讲故事人和听故事人的根本转变。

就目前越剧界来看,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属于第三种,是唯一一个已经走出固有模式,努力突破瓶颈,追求形成新风格的剧团。这种风格唯浙百独创,确切地说,只有茅威涛独有。这种传承模式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我对传统的越剧本体艺术的传承是深感忧虑的。

为什么这样说呢?看了芳华越剧团复排的《貂蝉》后,这种感受愈来愈强烈。一个成熟的流派,一种风格的形成是一项极其不易的系统工程,不是简单的复制一下,搬上舞台就可以算作是“传承”了。张云霞先生原有的卢湾越剧团已经不复存在,编导音美演大多已经作古。戏曲是综合性艺术,综合艺术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流派风格是集体的结晶,一个固定的精英团队是艺术风格形成的重要基础。上海越剧院的《红楼梦》《西厢记》等为什么传承得较为正宗呢?因为上越有自己的一套班子,原套班子没了,还有二套班子的传承,再有最初的原始创作手稿、导演纪实、笔记等等,都是对于传承质量的保证。所以我们现在看了觉得还是蛮原汁原味的。

为什么我会感觉《貂蝉》复排版,总是少了点味道,张先生的风味,张先生的神韵没有了,戏的深厚度演得不够了。抱着对历史负责、对社会负责、对观众负责,一定要慎重复制。但是确实很矛盾,自从张派大本营丢失,张派大戏绝响舞台数十年,观众渴望看到张派,越剧流派需要大团圆。

我们应该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去做传承呢?不是简单的复排,也不是花哨的虚荣包装,而是尽量脚踏实地找回与张派接触过的老人,能够坐下来,哪怕倾听张派以前的老人们,哪怕是每位弟子们的口述,我觉得都是对张派艺术的一次再学习。话还是说回来,做总比不做好,还是非常肯定芳华越剧团——一个以尹派为基础风格的剧团——来排演张派大戏,可见芳华的胸怀,芳华的远见卓识。只是如何传承好,是一个课题,值得大家共同商榷。

戏曲,戏乃一剧之本,曲是戏的神魂。

唱念做打,唱是第一位,何况唱乃越剧所擅长,唱腔是越剧艺术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假如我们丢失了自己的法宝,那么越剧将没有光彩。那么怎么唱,如何唱好,怎么样润腔,很多演员是不会唱的。现在很多演员离开了作曲不会设计唱腔,离开了琴师就不会开口,离开了导演都不会出场了……

假如一切都是拿来主义,而不是自己生产,与作曲、与编导共同探讨,那么这样的作品是没有生命力的。作曲家、教育家贺仁忠先生当初撰写的《演员唱腔制》,强调演员设计唱腔。

到底是作曲唱腔制好呢,还是演员唱腔制好呢?越剧流派是越剧的宝,今天我们是踢开流派闹革命呢,还是继承流派学传统?老艺术家留给我们的宝贝,没有理由不加以重视,应该坐下来思考的、研究的。像张派那样,再想复排老先生的戏,是何等之难?!

张云霞先生等老先生们为越剧开创了一片天地,创造了丰富的财宝,我们该如何传承好?原汁原味的经典传承和创造新经典的传承,两条腿前进,确确实实是今天我们越剧人必须思考的大课题。

20世纪80年代越剧老姐妹再聚首 左起

前排:范瑞娟、傅全香、陆锦花、张桂凤、徐玉兰、徐天红后排:王文娟、戚雅仙、吴小楼、袁雪芬、尹桂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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