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上的婚礼》、《风雪夜归人》、《小周后》,广深佛三地粤剧团最新的看家作品。你可知,这些剧本皆非本土原创,部分甚至整套创作班子都不懂粤语。

《刑场上的婚礼》、《风雪夜归人》、《小周后》,广深佛三地粤剧团最新的看家作品。你可知,这些剧本皆非本土原创,部分甚至整套创作班子都不懂粤语。

而近年来活跃于全国各地的本土粤剧作品,提得最多的还是《关汉卿》、《搜书院》和《山乡风云》。你又是否了解,这些早已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剧目了……

本报讯 昨日,粤港澳三地政府文化部门在香港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庆祝粤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省文化厅厅长方健宏表示,在欢庆粤剧成功申遗之际,应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粤剧的生存和发展空间面临着严峻考验。

仔细研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申遗”文件,当中强调,非物质遗产应保持其原汁原味(authenticity)。但粤剧大量采用普通话剧本的现实让人疑惑,粤剧的“粤味”还余几分?

剧本剧本,一剧之本。广东粤剧院前院长梅晓、现任院长丁凡,曾在不同场合多次指出,承担起粤剧之“根本”的编剧队伍,正面临着人才严重凋零的境况。前不久刚获得中国戏剧终身成就奖的红线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显得忧心忡忡,“综观全省主要的粤剧团,想找一个专职编剧都没有!”

据《广州市志》记载“粤剧编剧队伍”这一概念,形成于改革开放初期。事实上,在此之前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广东就已有杨子静、莫汝城、陈冠卿、秦中英等粤剧编剧家。到了80年代末期更是人才济济、硕果繁多,先后出现了陈自强、潘邦榛、肖柱荣、梁郁南等一批粤剧编剧家。

然而,广州粤剧编剧工作到了上世纪90年代后期,就逐渐出现青黄不接现象。随着近几年陈自强、莫汝城、秦太英等名家的去世,潘邦榛、何笃中等也相继退休,编剧队伍断层现象愈加严重。

余勇(广州粤剧院总经理):

不跟着剧团难当好编剧

桂花岗广州粤剧院的表演室内,为筹备“九艺节”,大型剧目《刑场上的婚礼》每天都在加紧排练。舞台上,演员用粤语倾情哼唱;舞台下,导演以普通话逐一讲解表情、神韵和动作。

这样的“鸡同鸭讲”,可能会让旁人觉得“怪异”,不过这却是省内许多粤剧团彩排时的常态。“从剧本开始就是外地的,改成粤剧,还得把普通话翻译成白话,”广州粤剧院总经理、广州市批评家协会副主席余勇表示。

余勇介绍,目前剧团所排练的大型长剧中,已极少采用本地剧本。“我很着急!一方面是好的本地编剧,去世的去世,退休的退休;另一方面,新的编剧虽潜力无限,但创作水平却参差不齐,许多作品未必适合剧团出演”。

从唐涤 生 、杨子静开始,到陈自强、潘邦榛等著名粤剧编剧,都是跟着剧团摸爬滚打出来的。“一旦脱离剧团,闭门造车是无法创作出好剧本的”,余勇一直认为,“剧团有义务培养自己的编剧”。

然而,真正愿意陪着剧团“捱苦”的年轻编剧又有多少呢?余勇表示,彩排上演一个新剧目,成本动辄数十万元,剧团不可能轻易上马。粤剧成功“申遗”,但至今为止业界仍未收到相关保护的具体方案办法。“政府加大投入非常必要,提高粤剧编剧的待遇,与剧团一同扶持本地创作才是出路”。余勇相信,随着粤剧院体制改革进一步深化,国家项目购买制的建立,剧团有望配设专职编剧。

欧凯明(国家一级演员,粤剧文武生):

粤剧需要本土原创

白天饰演共产党员周文雍,晚上摇身一变又成梁山泊好汉林冲……从事粤剧表演工作30多年,欧凯明每天都穿梭在不同的角色中。作为广州粤剧院的正印文武生,他坦言“我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充满本土味道的角色”。

欧凯明出演过马红经典戏宝《关汉卿》,在剧中突破自我,扮演老生行当获得好评。他也参加过红色经典粤剧《山乡风云》巡演,在剧中担当“黑牛”一角,演出引起强烈反响。“但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戏,老前辈的演出早已深入人心。如果我一辈子都是关汉卿,一辈子都是黑牛,到头来还会有什么人记得我,”欧凯明笑说。

“什么样的角色能找准本土市民的胃口,相信只有本地编剧才最清楚;什么样的角色最适合特定演员来演绎,相信只有驻团编剧才懂度身定做。”欧凯明叹道,“可惜 现 实 状 况是,本地编剧紧缺,驻团编剧更是没有。”

出演过许多外地编剧写的剧目,欧凯明也总结出当中的一些问题。“普通话对白与唱词,翻译成粤语之后,韵脚有时会不搭,唱出来就显得别扭”。例如《刑场上的婚礼》第六场,周文雍的一段主打二黄,韵脚变化太多、不够规则,部分曲段甚至连韵脚都没有。

“吸收外地编剧的优秀元素固然好,但通过二次加工把普通话唱词变成粤语,在先天上无法保留粤剧剧本押韵和音律的精良。再者,岭南文化、本土风俗的精髓,在外地剧作者的剧本中也是比较难以体现的”。

潘邦榛(原广东粤剧院编剧):

剧本“难能”却不“可贵”

“ 最近腰老是疼,可能真是 写 得 太 多了,”67岁的潘邦榛早已从广东粤剧院退休。从事粤剧编剧40余载的他,撰写的剧本超过500部。如今他还在写,“没办法,粤剧本地编剧人才告急,广东各大粤剧团全都没有设置专职编剧。”

本土新近创作的粤剧剧本有哪些?去年“出世”的《东坡与朝云》算是一个,但其作者秦中英也已有84岁高龄了。“粤剧编剧奇缺,已是业内人尽皆知的现实”,潘邦榛说。

和电视剧、话剧不一样,粤剧剧本创作难点很多。潘邦榛介绍道,首先是格律,唱词要讲究平仄,词尾要押韵。“粤语有九个音,填词时稍加不注意就会走音”。其次是要熟悉广东音乐,“只有对南音、小曲了然于胸,才懂得创作粤剧”。再次,粤剧演出有独特的演出排场、程式。所谓“唱做念打舞”,不同的行当都要了解。最后是要熟悉中国文学、古诗词,才能写好唱白。

捱更抵夜,要创作一部完整的粤剧剧本,耗时短则六个月,长则一年。潘邦榛以其代表作《百花公主》举例,“从构思到完成,整整搞了一年多”。

“粤剧剧本虽然‘难能’,却不‘可贵’!”曾担任剧团专职编剧的他笑说,花费了10多个月心血的剧本,往往只能换来5000元的稿酬。“我也创作过电视剧剧本,一集30分钟,熬几个通宵就能拿到上万元的稿费”。

尽管粤剧编剧显得身价“低廉”,潘邦榛依然没有放弃,“这是我从小的爱好,更是我终身的职业”。他认为,本土编剧也要有意识提高自身文艺素质,政府更应该重新重视粤剧编剧。“把资金投入到传承之中,办班设奖,莫让粤剧成功申遗之后,立马走进博物馆”。

卜灿荣(国家一级演奏员,粤剧作曲家)

与其担心何不做好保护

马上就要退休了,卜灿荣却笑言自己还欠了“一屁股债”。最近,省内各个粤剧团都在排练新剧目,答应参与曲腔创作的卜灿荣已六旬高龄,却不得不为此四处奔走。继著名粤剧作曲家万霭端退休后,许多有关曲腔设计的工作便落在卜灿荣的肩上。

和粤剧编剧一样,粤剧音乐创作也人才紧缺。“粤剧编剧还曾经办过班,但粤剧音乐创作至今都没有一套专业的课程,”卜灿荣说。目前,许多剧团的音乐创作,都由团里的“头架”(一般指高胡演奏者)兼任。

传承本土民族艺术,卜灿荣没有想过正式收徒弟,传授技艺。“做了40多年,很累,精力也难以兼顾”,然而,遇有主动请教粤剧音乐创作的,他都会尽力教之。“粤剧的创作博大精深,内容繁复,自古以来多是口耳相教,加上艺人自己的摸索和经验积累,并没有十分系统的理论”。

卜灿荣认为,总结相关理论并整理成文,是一项十分复杂而庞大的工程,却意义非凡。“与其担心这项传统技艺的失传,何不下定决心,花大力气去做好相关保护的实际工作”。

统筹:周煦钊

采写:本报记者 李晓瑛 见习记者 李倩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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