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剧现代戏《香魂女》是河南省为跨世纪打造的一出具有“窑变”意义的戏,作为该剧导演亲历了“窑变”的全过程。这一过程我称之为豫剧从传统现实主义创作走向后现代艺术的过程,是穿越豫剧约定俗成的规矩走向戏曲艺术规律的过程。
我是个不大守规矩的导演,可戏曲又有太多的规矩。就豫剧发展而言,恰因一批不守规矩的人,才有了豫剧的今天。常香玉之所以为大师,就是她打破了“豫西调”与“豫东调”之间的“规矩”,在自己的声腔里糅入了众家之长而被当时的“规矩”诋毁为豫剧的“叛徒”。
《朝阳沟》之所以成为现代戏的一面旗帜,就是有杨兰春、王基笑们敢于将民族歌剧的元素和斯氏表演体系引入戏曲中,而形成了豫剧现代戏自身的艺术风格。当然也免不了被当时的“规矩”围剿得倒彩声声。《香》剧的创作面临的“规矩”更多、更复杂。怎么办固本求新,打破传统现实主义的禁忌,大胆张扬中国戏曲本体中的后现代文化因素。 后现代文化的价值取向是“兼容主义”,并认为是“混血的”而非“纯种的”,是“曲折多义的”而非“一目了然的”,是待客四方的而非排它的。中国戏曲不就是集生旦净末丑、唱念做打于一体的艺术吗固本首先要正本。本即豫剧发展史上具有推动价值的创新精神,中国戏曲中的兼容情怀和发展规律。求新自然成了我们固本的坦途,且可正视各种“规矩”。
《香》剧坚定而自信地把住这几点:重创造、忌模仿,重吸纳、忌沿袭,重兼容、忌排它,重多义、忌单一,重规律、忌规矩。只要把握住内在的规律,就可以在其中无拘无束,无法无天,无中生有。于是我们有了“炼狱”般的主题开掘——物质的富有和精神的贫困,脑袋进入了工业文明,而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封建尾巴——以传导出《香》剧深刻而多元的人文精神。我们有了在中国戏曲美学把握下的新的写意空间——将舞台上所有障碍表演的物质支点扫荡殆尽。既然中国戏曲的本质允许先辈们将复杂的舞台环境虚拟到“一桌二椅”,我们就可以尝试着将它虚掉。我们又有对传统程式的为我所用——洞房中“墩子戏环环”时丑角程式的介入,二东打香嫂时拐杖的程式“化”,环环出逃一节对传统身段引入现代戏的实践,败窑舞蹈对古典水袖的借鉴等等。我们还有现代戏曲面对复杂人物的表演探索——从剧情的叙述者转换为人物心灵的跋涉者,从对角色规定情境的生活体验转入对角色规定情境的生命体验。
釉厚为本,开片为奇,窑变为神,出现景观为绝。这是判定钧瓷品位的审美标准,也是《香》剧固本求新的艺术追求。 (李利宏 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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