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梆子看家戏之一《蝴蝶杯》

《蝴蝶杯》是一出久演不衰，百看不厌的传统剧目，也是河北梆子的看家戏之一。剧情是这样：明代总督卢林之子卢世宽率家奴游龟山，因强买娃娃鱼未遂，将渔翁胡彦用恶犬咬伤并纵容家奴毒打致死。在毒打过程中，江夏县令之子田玉川路见不平相助，在格斗中将卢世宽打死。卢林闻讯通令缉拿凶手。田玉川逃至江边，巧遇胡彦之女胡凤莲将其藏入船中。晚间，两人在患难中产生了爱慕之心，田将蝴蝶杯作为定情之物赠与渔女，凤莲去江夏县认亲，正值卢林将县令兴师问罪。胡凤莲闯帅帐据理力争，救出公爹。命案未结，圣旨命卢林挂帅出征，在卢林败北危难之际，田玉川挺身相救。卢林又将亲生之女强许田玉川。戏中爱恨情仇，纠葛一起，恩中有仇，仇中加恩，曲折跌宕，人物个性鲜明，栩栩如生。

我十分欣赏这出戏。

我喜欢这出戏的重要原因就是：这台戏的乐章基本上是由保定这块梨园沃土上育出的名伶谱成的。这些人中，不少人与笔者有过零距离的接触。毫不夸张地说，它是保定人的“本家戏”。

上世纪五十年代，在河北影剧院，我看了戏剧片电影《蝴蝶杯》，那是由老艺术家、北京市河北梆子剧团团长李桂云领衔主演的代表作。她以细腻的表演，委婉的唱腔征服了广大观众。夜幕中的水光天色，波浪中的一叶扁舟，出神入化的艺术魅力，使人感到戏在诗中，人在画中。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再次看到了这出戏。这是由河北梆子剧院演出的前、后部11场一部重头戏。此时的梆子剧院行当齐全、实力雄厚，如日中天，唱腔设计幽婉，演唱酣畅淋漓，使演出产生了巨大的轰动，波及至今。尤其是游龟山、藏舟、投县等场，为戏剧爱好者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游龟山”，田玉川的“龟山上纵目望眼花缭乱，三江口桃似火绿柳似烟”；“藏舟”中胡凤莲的“江岸上打起了二更二点，坐不安睡不宁阵阵凄惨”，“投县”中田夫人的“听罢言不由我愁眉顿展，背转身我这里暗谢苍天”等均成为脍炙入口的经典唱段。“投县”认亲一场无论是剧本谋篇，还是演员的唱白功力，可说是《蝴蝶杯》的重头戏。剧中的田云山、田夫人和胡凤莲，3个不同身份、地位、阅历、秉性的角色，自游龟山起到赠杯刨根问底，层层递进，扣人心弦，妙趣横生，直到胡凤莲这未过门的儿媳妇羞答答呼出了：“我那公爹、婆母娘，传家宝是公子交与凤莲”，紧接着田夫人唱道：“接过了蝴蝶杯欢喜无限，走上前我忙把儿媳来搀”，并戏谑田老爷“可惜你枉坐了七品知县，审不清这件事怎么为官”，整场充满了生活情趣和喜剧色彩。

我喜欢这出戏，还在于它剧中几个主要人物的刻画及演员的艺术造诣相辅相成，发挥到了极致。

田玉川是贯穿上下部戏中的主要人物，虽为县令之子，但颇有正义感，血气方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因而打死了卢世宽，惹祸后落荒而逃，落魄中投军，两军阵前，擒敌首，救卢林，被逼成婚，恩与仇，爱与恨交织一起。扮演田玉川的田春鸟，紧紧把握角色的分寸，不温不火，以他嗓音的纯净、甜美、清脆、嘹亮，在游山、藏舟的场次里，他的唱工倾倒了观众。在后部戏里，其英俊的武小生扮相，娴熟的功夫，也赢得了观众的交口称赞。著名表演艺术家俞振飞看过他的戏曾说过这样的话：“京剧界这样的小生也不多见。”

这部戏艺术形象最美的应该是胡凤莲。她漂泊在居无定所的渔船，搏击于风浪之中，铸就了她顽强的性格。她敢恨，当父亲被人打死，公爹受审，她以无比的勇敢和异常的机智，闯帅府大闹公堂，慷慨激昂，唇枪舌剑；她敢爱，对于田玉川、未谋面的公婆以及“大审”一场的主持正义的布政司董文，又是那样的温柔敦厚，情至意尽，齐花坦把这一形象塑造得光彩照人。

卢林，是个位高权重的人，当他得知儿子被打死，便暴跳如雷，未抓住凶手竟想让县令抵命。但是《蝴蝶杯》中的卢林，编剧并没有将他塑造成庞文、潘洪那样的国贼禄鬼，公报私仇，通敌叛国。当他接旨出征时，也能将私案搁置一边服从大局，而两军阵前亲冒石矢，被人救后也知遇恩图报。这是一个左右矛盾的人物，随着剧情的发展，悲剧逐渐朝着喜剧的方向发展。

另外，像田云山的刚直不阿，知法善辩，田夫人的善良敦厚，董文的公正怜悯，卢世宽的专横跋扈，着笔不多，涓涓细流汇成滔滔波澜涌入舞台，使之绚丽多彩。

田玉川的扮演者田春鸟，保定市蠡县人，1937年生，1952年加入河北实验剧院梆子团，先后拜姜妙香、叶盛兰、江世玉、茹富华为师，除《蝴蝶杯》外，还排了《宝莲灯》、《陈三两》、《拾玉镯》等40余出剧目，多次到京津沪、香港及朝鲜、日本、新加坡演出。《人民日报》海外版曾载文称他为“河北梆子的权威小生”。1992年新加坡《新明日报》以“绝妙小生难寻，且听田春鸟鸣”为题，撰文称“多年来，在本地演出的各方好手中，若论文小生，春鸟先生当之无愧首位。”

胡凤莲的扮演者齐花坦，保定市高阳县人，1937年生。1950年参加培新剧社，1952年调入河北梆子剧院，师承贾桂兰、桂三宝、高凤英，1961年又拜荀慧生为师，主演的剧目除《蝴蝶杯》外；还有《宝莲灯》、《拾玉镯》、《窦娥冤》、《红灯记》等，《拾玉镯》获省首届戏曲汇演一等奖，《再生记》上世纪五十年代就拍成了电影，《宝莲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拍成了彩色影片，她在影片中扮演的是三圣母，在《蝴蝶杯》中她先演胡凤莲，后演卢凤英。

卢林的扮演者张峰山，保定市安新县人，也是1937年生。1958年由天津专区少年河北梆子剧团调入省梆子剧院，工铜锤花脸。除在《蝴蝶杯》中扮演卢林外，还在《铡美案》、《大保国》、《三击掌》、《哪吒》、《钟馗》中扮演主要角色，其中《宝莲灯》(饰霹雳大仙)，《钟馗》(饰杨国忠)，《哪吒》(饰李靖)已拍成电影。

田夫人的扮演者张惠云，保定市高阳县人，1941年生，14岁随母张凤仙学艺，1959年调入省梆子剧院，师承刘香玉、荀慧生，主要剧目除《蝴蝶杯》外，还有《夜宿花亭》、《陈三两》、《双错遗恨》等，被专家誉为“金喉三两”，第三届戏剧梅花奖获得者，被省委、省政府授予优秀表演艺术家的称号。

渔翁胡彦的扮演者王书琪，保定市雄县人，1942年生，休小瞧这位戏不多，上场只挨了一顿揍的演员。他是科班出身，1954年考入河北戏曲学校，师承贾桂兰、赵鸣岐等，专攻老生，1958年调入河北梆子剧院后，再拜名师马连良、谭富英，主演戏有《审头刺汤》、《调寇》、《借箭》、《卧虎令》、《哪吒闹海》等，还参与了《洪湖赤卫队》等剧的导演工作。

保定市的老一代艺术家刘香玉(涿州人)、赵鸣岐(清苑县人)向剧组传授了“打、子”、“藏舟”、“投县”、“洞房”等场的表演，使得剧目更加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