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激越、慷慨、悲忍是河北梆子的特点,听来让人耳热心酸,痛快淋漓。梆子行里的人都知道,小生难唱,梆子小生尤其难唱,难在调门过高。可年逾七十的河北梆子艺术家田春鸟如今仍宝刀不老,只要一登台,依旧声震云天,被誉为“河北梆子权威小生”。
田春鸟1937年出生于河北蠡县大杨庄,那是一个出了名的“梆子窝”,自古就有“东头有梆子,西头有哈哈(哈哈腔,河北的一个地方剧种)”的美誉。田春鸟说:“小时候,庄里还会举办擂台赛,村民们农闲时都会扮上,唱起梆子和哈哈同台打擂。”他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从十一二岁起就迷上了梆子。“小时候,村里还会邀请外面的梆子艺人为村民上课,我就白天去上学,晚上跟艺人学戏,偶尔还会登台演出。”田春鸟说,因为父亲不喜欢“做艺的”,所以他只能晚上偷偷地溜出去学。但兴趣往往是最好的老师,先天的条件加上后天的努力,1952年,他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河北省实验剧院(即河北省梆子剧院的前身)。
田春鸟说,他这一辈子最难忘的事就是进团后第二年就参加了赴朝慰问演出团,“在朝鲜长达3个月的经历,给我很大的震撼,对我世界观、价值观的形成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朝鲜的那些日日夜夜至今还历历在目,“那个给我写藏头诗的战士,还有那些和我一样热爱梆子的志愿军军人,他们在前线比我们危险多了,却从未考虑过自己。”也许正是这种无私的精神影响了他之后的艺术人生。他一生不计个人得失,“辅佐过三代旦角,捧红了两朵梅花”。
田春鸟从艺几十年来,几乎和河北省内所有著名的旦角演员合作过。比如,在新中国成立之初,他就与河北梆子艺术家贾桂兰(艺名“小金刚钻”)同台演出过《打金枝》等剧目,其俊美的扮相、与女演员相得益彰的配合,至今仍为一些老戏迷津津乐道。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河北的两位梅花奖得主裴艳玲、张惠云都曾在艺术上得到过他的帮助。例如,1984年,时任河北省梆子剧院一团书记的他为了陪裴艳玲演《钟馗》,放弃排演以自己为主的小生戏《周仁献嫂》。戏迷们都知道,在梆子戏中,小生的挑梁大戏很少,大多数戏都是以旦角为主,因此很多人都为他感到遗憾。但他却不这样想,虽然在《钟馗》里饰演的杜平戏份不多,但他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
河北省梆子剧院的一位工作人员说,院里前些年曾经复排《钟馗》,当时田老已经66岁高龄了,但排练时无论是响排还是哑排,田老都要“穿上、戴上、缚上”,每天都是汗流浃背,身上几处受伤,但他仍旧精神百倍、一丝不苟。“当我们这些青年演员只知道抱怨戏曲不景气的时候,我们能不能扪心自问一下,对于从事的这份事业我们又究竟付出了多少?”
当与记者谈到河北梆子的未来时,田春鸟显得格外激动。他说自从成为河北梆子的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不但在省政协会上提建议,还上书河北省文化厅厅长,就河北梆子的传承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说,河北梆子作为一个大剧种,在历史上也经历过几起几落,其中有些经验和教训值得我们今天借鉴。比如,抗日战争爆发后,河北农村的梆子班社纷纷解体,艺人流散,就连曾经名震京津的梆子名角小香水、金钢钻等,最终也只落得贫病交加,有的还死于非命。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由于政府重视,河北梆子重获新生,排演出一大批丰富多彩的剧目,那时很多人都是带着铺盖卷排队买戏票。不过,当年的繁荣也是来之不易。为了振兴河北梆子,河北省于50年代末特别成立了河北梆子青年跃进剧团(后与河北省梆子剧团合并成河北省梆子剧院),把全国各地优秀的表导演及音乐、舞美、编剧人才全部吸纳到这个剧团。“为了提高演员的素养,政府还帮着联系北京的名师,许多演员都得到过梅兰芳、周信芳、马连良等京剧艺术大师的悉心指点。” 田春鸟说,因为有了这样的基础,剧团很快就打出了牌子。在庆祝新中国成立10周年的献礼演出中,青年跃进剧团把一批优秀剧目带到北京,先后在中南海怀仁堂、钓鱼台国宾馆等地演出,一炮打响,“其间,我们还得到过毛主席、周总理的接见,一生难忘,对我们也是很大的激励。”后来,跃进剧团又赴天津等地演出了《挡马》、《杜十娘》、《陈三两》等20多个剧目,也获得了广大戏迷的认可。
田春鸟认为,当下在梆子的传承和保护工作中,除了政府要足够重视外,首先要全面记录、整理、出版老一代艺人的艺术资料,以免一些艺术失传,留下遗憾;第二,建议把社会各界的力量联合起来,举办梆子传承人的公益巡回演出,走进学校和社区,一方面可加大梆子的宣传力度,另一方面也是为未来培养年轻观众;第三,希望政府能够帮助传承人物色接班人,并组织开办不同类型、不同行当的培训班,以提高演员的整体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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