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潮丑幸希兄谈“画竹到演戏”的程式继承与创造

知名潮丑幸希兄谈“画竹到演戏”的程式继承与创造

近日，广东潮剧院一团在揭东县登岗镇桃潮村演出时，知名潮丑陈幸希电告于我，请我前往看戏。于是我欣然前往，真的是心有灵犀，我到演出现场时巧遇映伟在台下乘凉、寒暄数语，幸希兄也从演员休息的地方赶来，并邀我到一地方品茶谈叙。在言谈中，我突然打开话题，说幸希兄真的不够朋友，最近在申报申请“二减一”从没告诉我，要不是湖南省《文艺生活》的一位编辑朋友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在他那里发表一编《从画竹到演戏——略谈戏曲程式的继承与创造》的论文。他笑着说，我那里不够朋友，“今年年初，我不是送你一幅水墨画“竹”是吗？当时我在画竹时就寓出了“从画竹到演戏——略谈戏曲程式的继承与创造”的道理。于是一气呵成画了这画送给你。至于我申报“二减一”的问题，你不知道吗？中国有句古话“未曾妆装不见客、不到火候不揭锅”。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从何说起，何况这都是未知数，加之我在艺术上虽然取得一定的成绩，但艺术无止境啊，何况我没有得到评审通过。是啊！幸希兄说得非常中肯，入情入理。然而，尽管这么是这么说，但我对认为，幸希兄无论是艺术、人品都是较为完美的。于是我随口说出清朝郑板桥大师所写的一首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他听后微微一笑，随后说；记得历代先贤郑谷先生曾有诗一首“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村复间松。移得萧骚从远寺。洗来疏净见前峰。侵阶藓拆春芽迸。绕径莎微夏荫浓。无赖杏花多意绪。数枝穿翠好相容”。说后我们相视一笑，可见幸希兄不但精通戏艺而且还十分博学。此时，映伟、四海、洐四等人见我们谈得笑逐颜开、也前来品茶叙旧。几杯清茗之后，他们几位各就各位，当官的当官、做国舅的做国舅，当国王的当国王去了。我本想回家、但幸希兄却风趣地说，既来之则安之，还没摄几张剧照回去，怎么就急于回家呢？何况我还有话未说，于是我只得留下，看他当国舅，搬弄是非，享受荣华富贵。二场之后，国舅就“没戏”了，于是我们重新说竹。幸希兄也就拿出这篇文章让我先睹为快，我借助灯光马上拜读，并聆听幸希兄这篇“二减一”论文的创作意境，是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对演艺事业我是门外汉，然而，这篇雅文用于其它方面，其它行业只要你用心对照，也是一篇劝世良言的好文章。几天来，我用心的读，细心地读，真的受益多多，于是从中摘录精华，以之共勉。

幸希兄在文章中说；生活中的竹叶重重叠叠，疏密难分、直竿斜枝，有的好看、有的不一定那么好看。一个高明的画家要善于从生活中的竹去取舍，选取其中有代表性的有美感的竹子作为典型的描绘对象，同时，还在实践中总结出一套画竹的程式，方便于后人学习和继承，如用“个”、“介”、“人”等字形以表现竹子的形态。在章法和构图上讲究疏密得体，笔墨上讲究浓淡相宜，既要有竹子的形态又要有笔墨意趣，既似竹又非生活中的竹。画竹时意在笔先、胸有成竹，下笔时不拘腹稿，挥洒自如，一气挥成。演员在表演上也和画竹有相通的地方，所不同的是演员要将自己的形体当做笔墨来运用。首先，必须学习基本功、必须勤学苦练、必须熟练掌握唱、做、念、打，四功五法等戏曲程序，经过严格的锻炼，才能将自己的形体掌握得犹如画家的画笔一样挥洒自如。

他说；画家要充分认识笔、墨、纸、颜色的特性和作用，要掌握如何用笔、如何用墨、如何纯熟地掌握运用手腕筋肉的执笔能力，如何精确地练好视觉审美能力，这样才具备了一个画家的条件和艺术能力。同样一个演员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后，还要掌握手、眼、身、步法的各种程式动作，掌握比如腰腿功、筋斗功、把子功、翎子功、手帕功、扇子功、椅子功、梯子功、帽翅功、髥口功等高难度的特技功夫、才能在舞台上出色地完成角色任务。只有掌握了这些功夫之后、才能借助这些技巧用以强化人物的思想感情、揭示人物隐秘地内心活动，使所扮演的角色有声有色、有血有肉，才能使剧情的突变达到醒目，才能烘托出戏剧的高潮。

是啊；中国艺术很讲究“动于衷、形于外”，它反对无动于衷的形式主义，也反对虽动于衷、而没有艺术表现力地自然主义。一个好演员的特点是善于反应外来刺激、强烈地表现自己的情感态度，运用自己所掌握的各种技巧作为表演手段，塑造出符合剧中人物的“这一个”。幸希兄说；潮剧《金花女》中，当刘永做官归来，奴仆进财陪金章去会刘永这段戏，扮演进财的演员设计了一套骑马动作就非常生动传神。只见进财一手挽缰，一手挥马鞭，甩头、摆手、探身、踏步、旋转、模仿木偶的机械性动作，一摆一晃，一上一下，步子紧促，节奏轻快，活像生活中的跑马，又是戏曲代的表演，这套跑马的动作有形体美和韵律美，具有夸张性，鲜明性和规范性的特征，也符合进财的小丑行旦的身份。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幸希兄在撰文时这样说；画家在生活中看到的竹子是眼中之竹，而胸中之竹就不同于眼中之竹。它不是对竹子的依样写生，更不是直接模仿，而是经过画家的一番特殊的艺术构思和加工，在胸中形成构图，然后成竹在胸。所谓“外师造化，内发心源”是也。可见，胸中之竹已不是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有别于手中之竹。因为胸中的艺术构思，要靠手把它体现出来，谁也不知道你的“胸中之竹”是什么样子的。只有“胸有成竹”如没有“笔下之竹”仍是不够的、故此，既要对竹子有所体验，有所研究，又要掌握笔墨技巧，两者才能统一，才能创作出一幅好的竹画，所创作出来的竹画才能气韵生动，而不是画出几杆死竹子、毫不感人。同样，戏曲演员为了表现人物的某个行为、带着自己的主观感觉、思想、情感、意向、去观察自然界和社会生活，并逐渐形成固定的表现程式，所以，戏曲演员除了靠自己情绪体验之外，凡自然界中的飞禽走兽、鱼虫花卉之类的客观事物，都可以作为表演材料，作为怡情的体验。潮剧的丑角最善于模仿壁虎、蛇、蛤蟆、猴子等小动物的动作、同时，常用“蹲”、“缩”、“小”的形体线条，尽量缩小形态，使它与同台演戏的其他行旦形成高低悬殊的对比。它有喜欢模仿木偶、皮影的机械性动作，机械性的动作和节奏用于人物身上、使人感到滑稽可笑、情趣盎然。如《楚宫风云》中的小驿丞，出场时半蹲着模仿木偶的机械性动作走路，边念台词边表演，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幸希兄在文章中着重说；画家靠观察生活来完成啊“胸中之竹”，靠熟练的笔墨技巧来完成它“笔下之竹”。演员靠对角色的体验来完成它“心中角色”，靠娴熟的形体动作来完成它的“台上之戏”，这两者之间都必须做到高度结合，使能气韵生动，动人心弦。潮丑的表演技巧，播誉海内外，潮丑的表演夸张化、漫画化、技巧化。比如《柴房会》的梯子功、椅子功、《闹钗》中的扇子功、项衫功、《刺梁冀》中的腰腿功、胡子功等都是很好的传统表演艺术，也是夸张、概括、变形了的表现形式，所以，演员在运用它来刻划人物形象时，根据戏曲表演的美学原则，用意象化的表演形态，使程式表现出来的艺术比生活本身更美，更具本质的真实。犹如画家画的竹比生活的竹更美、更耐人寻味。

戏曲通过程式来表现人的精神面貌，是一种特别的艺术真实，也是一种特殊的艺术美，它是戏曲表演“因神赋形，传神略形，离形得似”等美学追求的基础和依据。加外，程式一旦与人物的规定心境结合，便能展现它强大的表现力，也能使传统的表演手法有了新的内涵，更能使人物的精神世界喷发出夺目的光彩，达到神奇的艺术效果，故此，演员要在传统的表演艺术上先继承后创新，只要演员对传统程式用得自如，用得巧妙，它所扮演的人物角色的性格和情感就能刻划得越真实，越能传神。

演员与行旦形式的关系应该是“在严谨的规范中求自己，在强烈的夸张中求神似，在鲜明的节奏中求灵动，在高度的技巧中求美感”。所以，戏曲演员既要接受行旦程式的规范，又不要拘泥于行旦程式，而是要从生活出发，依据创造角色的需要，灵活地、创造性地沿用程式，乃至突破它的局限。如在《张春郎削发》一剧中，二道幕前，毫无景物烘托，而剧情所要表达的内容是星月无光，微雨北风，盘山落岭。剧中人物阿僮匆匆赶回京城相府，急报相爷，禀报公子张春郎因在青云寺偷看到寺里拜佛的双娇公主，而被她勒令削发。这一段过渡性表演，起着上下场穿针连线的作用。在过没有景物处，要表演出时空氛围，一个人作“独脚戏”表演，因此必须有一套逼真的表演动作来有达阿僮此时此刻的神态形貌，才不至于“冷场”。

幸希兄说；在《张春朗》中饰演阿僮时他设计了一套表演动作：一，以腰腿功表演“金鸡独立”，一脚着地，一脚吊浮，同时还要“徙步”(磨研步伐前进)，这就够难的了，加上还用左手在脑门上作“旋脑”动作，右手拿着张春郎被削下的一束发，不时摆动着。二，以急步走小圆场，甩袖摆腰。表示人物走山路的匆匆情态。表演气氛紧凑活跃、真像凶凶报讯者。三，以“草猴追赶猎物”的情态，随着口白念“到家中”为止。

这整套动作，紧凑急切，表示阿僮在作剧烈思索的同时翻山越岭，脚步匆匆，让人们体味到阿僮此时此地内心的剧动和寻思苦想，形象逼真有趣。它有着造型美和形态逼真感，剧场效果活跃，受到观众的喜爱和观赏。

在向相爷禀报张春朗被公主削发当和尚时，这节戏幸希采用潮剧传统的“喇叭代语”(用喇叭吹奏戏语)。如果按照程式，只是左比右划，“画圈圈”表示了“如此这般”之意，但演员不满足于简单的程式表演，而是创造性地设计了三个连续性小动作：一是“窥视”动作，表示张春郎偷看公主;二是作“剃发”动作，说明因偷看而削了发;三是“双手合什念阿弥”，表示张春郎被削发为僧了。这三人小动作，在“喇叭吹戏”乐声中循着节奏完成。使传统的“喇叭吹戏”的新鲜贴切的戏份可表演，也使这传统和程式有了新的内涵。

所以，戏曲演员应多学一些程式，尽管平时用不着，一旦排练新戏时，程式就会灵犀相通，用起来得心应手，创造出新的表演程式来。戏曲演员要创造活生生的艺术形象，必须从新的内容出发，从生活出发，在努力学习和继承程式时，有所选择、有所改造，使其成为与新的内容相适应的新形式，进而创造出不同人物性格、不同人物气质的新形象，并把人物演“活”。

看完幸希兄这佳作之后，我深深被他那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对艺术的执着敬业精神所感动。纵观他的演艺水平和他笔下的艺术作品，体现了他的文学修养达到了“画是无声诗，诗是有声画”的境界。细观他的所有书画作品，所作无不任性随情，气脉贯通，灵动多姿，寄意深远，独具一格，有一种精神的源流和一种淡泊闲和的人生意味，潜隐渗溶于其中，境界与众不同。予人以丰盈的视角感受，美不胜收。他注重感情，珍惜友谊，和蔼可亲，给人一种富有美的文化修养，高雅不俗的艺术气质。

近日，幸希兄给我电话，告诉我，他申报“国家一级演员”已经顺利评估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