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金子》,将沈铁梅推到川剧艺术的顶峰,其影响力和身价,甚至超过了她的老师竞华女士。听说《金子》已在全国各地演出200多场次,还在法国、韩国、新加坡等地,把“老外”都唱哭过,真是为川剧长了脸儿,可喜可贺。我没看过《金子》,前不久碰巧和沈院长(国家一级演员、两度“梅花奖”得主沈铁梅,其行政职务是重庆市川剧院院长)等文化界的朋友小聚了一下,临别时,她送给在下一本书,书名叫《沈铁梅表演艺术研讨文集》,闲暇时草草翻看了一些文章,给在下总的感觉且喜且忧,在她和《金子》获得巨大成功的背后,是川剧“日渐式微”的巨大反差。川剧,川、渝、黔一带主要的地方戏,已经像个“体弱多病”的妇人,“打望”的人越来越少,市场前景越来越不乐观。《金子》与沈铁梅,但愿不是川剧艺术的“回光返照”。
我对川剧的喜爱,不如评书,但也不反感排斥。几岁时便随父亲去看过川剧《御河桥》,逐渐在听觉上接受了密集的锣声鼓点、高八度的唱腔以及独有的众声幕后“帮腔”。小时候,姨妈家对面的小山上,就是九龙坡区川剧团,每年放暑假去姨妈家玩,常常在早上五六点钟,被对面山上传来的“咿……呀……”声吵醒,那是一群年轻的团员在练功,行话叫“吊嗓子”,远远能看到那些俏姑娘、壮小伙在压腿、舞刀,十分勤奋。前些年,专门在成都的锦城艺术宫看了《死水微澜》、《山杠爷》,准备为四川省“振兴川剧”的宏伟工程鼓与呼,写点文章、唱点赞歌,后来感到自己并没完全看懂,又不专业,怕写出的东东贻笑大方,实难下笔,于是作罢。
对川剧的忧虑,最初来自“巴蜀鬼才”魏明伦的文章。老魏为了在川剧领域开拓创新、杀出一条血路,让川剧真正被振兴而不是被“整希儿”(四川土语,整垮的意思),煞费苦心。他在编写川剧《潘金莲》剧本时,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公认的“淫妇”鸣冤叫屈,把潘金莲写成一个品格高尚、敢于和封建势力作斗争、有脾气有性格、敢爱敢恨的正面人物,被疑为想颠覆人们的传统伦理道德观,曾遭到“炮轰”,《潘金莲》最终也没能走上舞台。当然,老魏肯定有他艺术上尝试创新的考虑,但我认为,这或许也是他想拯救川剧的良苦用心,不惜以自己的艺术生命和名誉作赌注。
留给“鬼才”的,依然是遗憾。前不久,老魏曾感慨万千的表示:由于电视和网络文化的普及,川剧“门庭冷落车马稀”的状况,难以避免。观众流失、剧团锐减、演员改行,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要得人迷戏,除非戏迷人”,传统的东西好归好,但必须顺应时代发展的需要,照顾到不断“刷新”的文化内涵与兴趣喜好。地方戏的生命力,最终取决于地方戏本身的创新发展、变化求存。这几年东北的“二人转”没见衰退,反而脱胎换骨般越来越火了,赵本山及其一大群徒弟,还有其它门派,将不少现代元素融进这门传统的艺术,获得成功,大批大批的成名成家,大把大把的挣钞票,“票子”数的手软。在下每次去东北,都要被拖去听一遍,每次都看见男女老少、土的洋的,座无虚席,“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似乎现在还是硬道理。京剧也不错,作为“国粹”有政府的关注与扶持,不用太担心,京剧进小学课堂,群众基础从娃娃抓起,弘扬倒是有可能的。越剧、豫剧、黄梅戏等几大地方戏,情况比川剧稍好,但要传承下去,现在就应该增强危机意识了。
川剧的唱腔,其实很有地域特点,大山的深邃、险峻,江河的蜿蜒、曲折,巴蜀人“麻辣烫”的性格,都被那“一唱九道弯、句句高上天”的腔调、让人惊心动魄的锣声鼓点,以及那推波助澜的“帮腔”,还有孔武有力的打斗、神秘莫测的变脸等等,表现得淋漓尽致。
川剧是山与水的共鸣。生活在巴山蜀水,如果不听川剧、不懂川剧,很可能对山的理解、对水的感情,不易达到一个天人合一、水乳交融的层次。在下认为,川剧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子子孙孙,尤其重要,不同于其他剧种。甚至可以这么讲,没有川剧唱腔的洗礼,巴蜀人有被同化和异化的担忧,就像不吼秦腔,陕西人与河南人确实不好区分。川剧那山的高亢、水的婉转,是历史文化专门给巴蜀儿女注册的商标。(挑灯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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