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改嫁》的丑角戏趣

□樊明君

“无丑不成戏”讲的是戏要演得有趣，深刻的思想和美好的伦理都需要审美的表达。

川剧丑角戏擅长把宫讳秘事当成家长里短，以百姓视角、民间智慧演绎、揭示皇亲国戚等大人物面具下的普通人性，喜中见悲、悲中有喜，亦庄亦谐、机趣天成。比如主角全是小丑的全丑图《闹齐庭》、比如《拉郎配》《鸳鸯谱》等等，这些川剧传统丑角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就是剧中主角都以丑行应工，讲述的故事悲悯但演出的过程机趣。

已故剧作家吴晓飞于三十多年前创作的《太后改嫁》秉承了这一川剧传统，用浓郁的四川特色和地道的成都趣味把一段“成都散眼子进京张罗皇帝嫁妈”的传奇，透过川剧丑角在舞台上欢乐地给趣说了一遍。三十年光阴荏苒，当年的美好创造今日蓉城再现，由成都市川剧研究院整理演出的川剧《太后改嫁》8月12日、13日在成都川剧艺术中心欢乐上演。当年编剧吴晓飞的妙笔传到了其子吴泽地手上，担任剧本整理的青年编剧吴泽地继承其父衣钵，完整保持了原作精髓又适度照应了三十年后的时代因素。剧中主演也由当年潇洒倜傥的小生晓艇换成了而今机趣天成的丑行薛川，太后一角也由著名旦角演员左清飞之女、青年演员刘漫担纲。由“川剧名二代”们合作搬演的《太后改嫁》清新亮丽，收“笑”显著。

川剧《太后改嫁》讲述在太后生日盛宴上，青梅竹马的恋人李将军献青梅酒一壶，引发太后情思，萌生改嫁想法后突然病倒，张榜遍寻良医。成都知府张无意进京述职，误揭招医皇榜垫坐，被拉进宫为太后诊病。张无意说准了太后心病，被太后重托操持改嫁事宜。在与皇帝、皇后、艳妃和朝中大臣周旋之中，张无意巧妙促成太后改嫁，自己也获得了刘丞相之女玉枝的爱情。

以丑行应工的薛川在演出中台风严谨又不失松弛幽默，一出场亮相就给观众带来直观喜感，张无意头戴花花玉儿巾、身穿大红褶子衣、腰垂一条斯文带，手摇一根驴马鞭，将摺子前巾做成毛驴耳朵、嘴巴状，在欢快、喜悦的唢呐套打曲牌《七句半》和川剧灯调《胖筒筒》的伴奏下，载歌载舞，把张无意既谐趣智慧又宅心仁厚的底色形象传递出来，强烈吊起了观众对接下来“有巧成戏”剧情的期待。张无意出场时骑毛驴的表演是典型的丑行表演程式，在川剧《谭记儿》中丑角杨衙内骑马且歌且舞用的就是这一程式，而川剧小生行的骑马表演程式相对而言就没有丑行的活泼和欢乐了。

薛川扮演的张无意在该剧中同时展示了褶子丑、官衣丑和襟襟丑功底，前面是褶子丑、中间是官衣丑，后面有一少部分涉猎襟襟丑，相比较而言，褶子丑的表现最为活泼和熟络，官衣丑则缺了一些特有的官衣架子和程式，显得过于随意了一些，当然，微瑕不掩好玉，薛川在今年央视春晚上表演《跳蹬河》小戏中所展示的官衣丑功夫，表明其是具有厚实功底的，只是没有在《太后改嫁》中有所体现而已，略加留意，相信一个微服张无意和官衣张无意的区别是难不住一个优秀丑行演员的。所有的人物体验最终都需要在舞台上以各种不同的手段、技法或者程式准确而审美地体现出来，否则，体验无意义，从这个角度看，薛川扮演的张无意是成功的。

说《太后改嫁》是一出难得的川剧丑角戏，其实不仅仅缘于主演是丑角，也因为编剧用的是丑角思维和结构，除了张无意，剧中老太监、老朝臣和4个揭榜医生都是丑行，老丑丑、襟襟丑，甚至还有一个“吃恶钱”假武丑，真可谓“丑”人相聚分外有趣。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剧中扮演太后的刘漫，缘出川戏名家，扮相、嗓子等先天条件优越，但在此前《困邢州》《杀狗》等折戏中只是中规中矩却无出色表现，而此次在《太后改嫁》中扮演的太后却给了观众眼前一亮，唱念并美，把一个深情厚谊的太后塑造得丰满而又惹人喜爱。

该剧副导演熊剑在剧中客串扮演太后的情人李将军，如能再把李将军身上的英武之气表现得更充分一些，那么，太后的多情便更增一份有力的戏理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