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家口坝上地区,有一种地方小戏广为流传,俨然是人们的精神食粮,“锣鼓声一响,心里就痒痒”,娶亲殡丧,更是人们的必请之客,并且成为当地的一种风俗。这种小戏叫二人台。

2006年,康保二人台被国务院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8年,康保县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和“中国东路二人台艺术之乡”。

2011年1月22日,一场主题为《古道乡音》的康保二人台新春演唱音乐会在张家口电视台演播大厅拉开序幕,这场以“张库大道”为历史背景,完全由二人台剧目组成的演唱音乐会,被赋予了“革命”和“创新”的历史任务,试图通过对二人台的全新演绎将晋、蒙、陕、冀等地文化中最生动最活泼最坚韧的精神特质展现给大众,并为康保二人台未来的生存与发展之路带来更为红火的希望。

“哥哥走西口小妹妹也难留止不住伤心的泪蛋蛋一道一道往下流……”,十八世纪以来,随着古商道“张库大道”的繁华与发展,随着各地穷苦百姓走出口外去讨生活,一种被称作“蹦蹦儿、戳古董 、烂席片 、玩艺儿”的地方戏曲剧种,渐渐兴起与繁荣。

它根植于草根大众,唱响着他们心中最热烈的情感和梦想,那自由与纵情的歌声从沟壑纵横的黄土地响到九曲回肠的黄河岸,从浩瀚的草原蔓延到无垠的大漠,它就是二人台。

“舞帕飞旋锦扇开,万人争看二人台”,著名作家老舍先生曾这样讴歌过它。

今天,二人台依然活跃在民间,尤其是在张家口坝上地区,每逢漫长冬季,人们都在炕头上“打坐腔”,自拉自演,随意哼唱,红白喜事,更是离不了。

尽管如此,整个张家口地区,也只有康保县还保留着一家国办专业的二人台剧团,近些年,在市、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这个剧团排演了《父子争权》、《农家婚事》等不少有影响的现代戏,其经营状况得到了极大改善,但财政困难,演出设备落后,新老交替断档等问题依然存在,剧团里有的人还为四五十块钱的收入每天摆地摊儿,晚上还要赶到红白喜事上唱……

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何让这一植根于民间土壤的艺术奇葩传承和发展下去,成为当地政府一直努力在做的工作。

2011年的这场二人台新春演唱音乐会,就是这一地方剧种的一次生存突围。

1腔调:土到极致的美

“串溜溜串溜溜哭不够只哭得毛葫芦芦花眼哭成两个红豆豆就因为眊妹妹我的心头肉草林林踩下一条小路路……”“自从眊哥哥踩下一条小路路哥哥的魂灵跟在妹妹身背后枝笈棍棍顶门风刮开半夜梦见哥哥你的魂灵来……”

说它土,并不过分,康保二人台的伴奏乐器非常简单,笛子、扬琴、四胡,外加四块瓦,艺人们自拉自演,随意哼唱,而要表达的东西就随着他们的哼唱洒洒而出,质朴简洁,却又活泼生动。与现代人歌唱爱情的含蓄朦胧不同,二人台在诉说自己情怀时,是那么的直接热烈和酣畅淋漓。文学巨匠郭沫若先生曾赞誉二人台为“万花丛中一点红”。

据说,二人台最初被称作“乞丐调”。在清朝乾隆年间,大批灾民北移坝上草原。他们当中一些人以走唱为主要表演形式,见什么唱什么,以此赚些衣食,所以在当地被称为“抓口曲”,又称“乞丐调”。“乞丐调”走唱类的随口编词、即兴演唱也成为二人台演出特点之一。

今天的康保二人台历经百年传承,通过一代代民间艺术家的锤炼创新,已经形成了剧情贴近现实、风趣幽默,曲调悠扬高亢、行云流水,舞蹈粗犷憨厚、跳跃活泼等艺术特点,成为一朵具有泥土芳香的艺术奇葩。一些传统曲目,百姓耳熟能详,广为传唱,二人台就是康保的乡音,成为百姓的精神食粮。

康保县文体局局长白秀对东路二人台有很深的研究,他说:“二人台是草根艺术,它土生土长,却有着独特的魅力,它来源于老百姓的生活又反映着老百姓的生活”。

2场面:恢宏而壮观

1月22日,康保二人台新春演唱音乐会的录制现场,座无虚席。

由康保县及内蒙古、山西、陕西二人台乐手六十人组成的大型民乐乐团,并以部分西洋器乐配器,当代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晋、蒙、陕、冀四省区著名的二人台歌唱家联袂演绎,以张家口历史上重要的国际古商道“张库大道”史实为背景,充分运用二人台原生态传统经典名段、传统二人台排子曲等剧目创新组合,一场极具浓郁地域特色,带着泥土芳香的二人台演出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彩扇、霸王鞭、手绢等道剧,没有洋布花袄,围裙,曾土得掉渣的二人台演出,在庞大乐团和盛装演员的演绎和灯光映照下,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华美而精彩。

这是一场承担着继承与发展、探索与创新使命的演唱音乐会。近几年来,张家口市委、市政府一直在以文化立市,并致力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发展和活态传承。同时,该市的文化主管部门还通过各种形式来挖掘和宣传张家口的历史变迁及厚重的文化沉积,努力创建文化名片。

在晋、蒙、陕、冀四省区广为流传的二人台,它的兴盛和发展与张库大道息息相关,而张库大道又曾与张家口的繁荣紧密相连。《古道乡音》正是这样一场探索张家口地域文化特征,传播张垣悠久历史,追寻当地人独特情感与精神的舞台艺术盛宴。

这也是根植于民间的二人台第一次以这样豪华的阵容登上如此高雅的音乐殿堂。

这场音乐会的艺术顾问、沈阳评剧院艺术总监李维鲁评价,这是一种震撼人心的艺术。是二人台表演艺术发展的里程碑。

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民间歌舞剧团团长、国家一级演员、著名二人台表演艺术家段八旺演出结束后说,这是一台我们梦想了很多年的演出,东、西路二人台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相互影响与渗透,它继承、保护了这一地域独特的风土人情与当地人们表达情感的特殊方式,是丰富文化与艺术多样性的特殊载体。

3演出:脱胎换骨的民俗盛宴

二人台有一种边打边唱叫霸王鞭的技巧,耍起来尘土飞扬,以招揽人前来观看,当年艺人们唱二人台乞讨的场景已很少见到,但这种二人台艺人随意就能唱的调调依然是当地老百姓的精神食粮,因为它根植于民间,唱得就是老百姓的情,更是与百姓心与心之间的交流,所以老百姓喜欢。

当二人台站在华丽的舞台上,盛装而出的时候,这二人台还是原来的二人台吗?

负责这场演出策划的康保县副县长任一平是地道的康保人,在音乐会的筹备期间,她否决了多家知名策划团体的音乐会方案,没有让音乐会穿插除二人台之外任何其他形式的音乐,目的就是为人们奉献一场纯正的二人台演出。

在组织者的精心准备下,音乐会整场演出是由“序曲、相恋、相别、相思、相逢、尾声”六个乐章组成,所选取的也全部是《惊五更》《跳粉墙》《走口外》《送情郎》《盼丈夫》等经典剧目的经典章节重新组合而成,整台音乐会保留了二人台原汁原味的唱腔与曲目,热辣辣的方言让在场的观众听得意犹未尽。而融合了西洋乐器的宏大民乐乐团的共同演奏,并没有掩盖住笛子的光芒,那悠远动听的扬琴和四胡也是时时在耳边回旋。

在不伤其文化之根的基础上,以当代观众喜欢的表演形式来演绎二人台,这也是音乐会的组织者对这一文化遗产活态传承的一种尝试。

坐在台下的,有上百名租车过来听调调的二人台艺人们,他们今天依然在走村串巷地唱着原汁原味的二人台。“味很正,唱得很地道,就是道具不一样了,他们穿得也漂亮了。”一位张姓老艺人一边听一边小声地说。

康保县拥有民间业余二人台演出小班达100多个,从业者有上千人,他们常年活跃于城乡的文艺舞台,是传承、发展二人台艺术的重要力量。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这场音乐会也算是实至名归。

4未来:希望寻找更广阔舞台

百余年来,“二人台”受到群众的普遍欢迎。但由于种种原因,近年来,其观众和市场呈萎缩之势。在山西,过去“城镇有戏馆,寺庙有戏楼,村村有戏台,庙会娱神演戏成风”,而今这一切都已成了过去,仅有老百姓自发组织的草台班子还活跃在民间。

虽然专业剧团目前陷入了困境,但“二人台”在很多老百姓心目中却极有“人缘”。据有关调查显示,目前仅内蒙古喜欢“二人台”的群众人数就达500多万人。面对“二人台”地方小剧团纷纷解散和民间艺人流失的现状,晋、内蒙古、冀、陕四省区政府有关部门已经认识到“二人台”这一民族文化遗产对传承传统文化的重要作用。为保护和弘扬这一优秀的民族民间文化遗产,四省区都在做着努力。

2010年,康保县举办了首届“中国·康保二人台文化旅游节”,获得了巨大成功。2011年的康保二人台新春演唱音乐会,又以一种突破传统的创新将二人台搬上了艺术的殿堂。不仅如此,几年来,在康保县的春节晚会上,二人台是保留节目,在张家口市的春节晚会及该市各大系统组织的新春晚会上,二人台也是必演的节目。

政府的全力支持和推动,目前在张家口市,二人台的生存环境得到了根本的改变,传统在恢复,年轻人也正在接受和喜爱它。

“我们正在筹划将搬到首都的大舞台上,将这一具有张垣文化特点的艺术形式推广至全国。”康保县县委书记罗立民说。

“努力挖掘与保护,加强演出实践,将这一民族文化遗产传承和发展下去,这是我们的责任。”张家口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党组书记、局长姜玉琛表示。

“坐船哥哥你要坐船舱你不要坐那船头恐怕那个刮风下雨风摆浪呀摆浪摆浪摆浪哥哥河里头……”走西口的哥哥依然一步三回头,送哥哥的小妹妹照样叮咛再叮咛。这自由而纵情的歌唱就这样一如既往地唱响着草原的空旷辽阔和人们脚下的漫漫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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