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不久结束的第九届中国·内蒙古草原文化节上,独具地方特色的“魂牵梦绕二人台”专场晚会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观众体验到的不仅是演技精湛、贴近生活的剧情,也感受到二人台这个地方剧种的传承和发展。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教授李树榕为此专门撰文,从二人台的历史传承到具体的舞台表演,从一个地方剧种的演变到文化产业的发展,全面阐述了二人台的创新发展之路。今天,我们就跟随着李教授的文章,重温那一台晚会,感受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艺术魅力!

任何—种地方戏曲要在传承中创新都要完成两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是怎样传承?二是如何创新?二人台亦不例外。对此,作为这一台晚会总导演的武利平是具有非常强烈而明确的自觉意识的。于是,寻找并牢牢抓住二人台之所以为二人台的艺术根本,在传承的基础上创新,在创新的基础上发展,在发展的基础上探索文化体制改革和文化产业发展之路,就成了"魂牵梦绕二人台"以及武利平近期工作所承担的历史使命。

在第九届中国·内蒙古草原文化节期间隆重亮相的“魂牵梦绕二人台”专场晚会,可以说是一台久违了的给观众带来全新审美感受的戏曲晚会。从上篇《甜酸苦辣唱着过》和下篇《喜怒哀乐跳着活》的主题立意上就可以看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二人台首席传承人、内蒙古戏剧家协会主席、内蒙古二人台艺术团团长武利平率领着他的团队为此下了很深的功夫。

作为清朝末年出现的地方小戏,二人台初名叫“打玩艺儿”,是流行在陕甘晋北部和内蒙古中西部地区地地道道的草根艺术。虽然与“大戏”晋剧相比,二人台的表演行当仅有一丑一旦,剧作大多篇幅短小,唱腔也略显简单,但唱、念、做、打样样俱全的表演元素却使之逐渐发展成了我国北方地区名副其实的一个“戏曲品种”。

近年来,随着强劲的“东北风”广泛传播的“刘老根大舞台”,使同样是地方小戏的“二人转”红遍了大江南北。那么,二人台怎么办?仅仅由于方言障碍就放弃挑战文化产业和文化市场的勇气和信心吗?显然,这是摆在二人台艺术家面前的一道难题。

说实话,任何一种地方戏曲要在传承中创新都要完成两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一是怎样传承?二是如何创新?二人台亦不例外。对此,作为这一台晚会总导演的武利平是具有非常强烈而明确的自觉意识的。于是,寻找并牢牢抓住二人台之所以为二人台的艺术根本,在传承的基础上创新,在创新的基础上发展,在发展的基础上探索文化体制改革和文化产业发展之路,就成了“魂牵梦绕二人台”以及武利平近期工作所承担的历史使命。

从参演的140多名人员来看,有50岁以上的老演员,有40岁左右的中年演员,也有20岁左右的年轻演员。对此,我们看到了老中青三代同台献艺的风采中蕴含的传承力量和文化自觉:既要把原汁原味原生态的二人台艺术作品通过老一辈艺术家的表演展现在后生晚辈面前,又要让年轻的生力军在艺术实践的“真刀真枪”中认识自身的优势和不足。通过那喜气盈盈的歌舞《挂红灯》,悲悲戚戚的小戏《走西口》,热热闹闹的歌舞《打金钱》,观众在痴迷欣赏时,也默默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就这台晚会的表演而论,在继承了二人台固有的舞蹈语汇,如八角手绢单手与双手“车轮花儿”、矮子步、串翻身、长绸舞、“抹帽戏”等传统表演形式的基础上,我认为起码有4个闪烁着艺术想象智慧的“创新点”,即舞台视觉效果的创新点,演员表演的创新点,《塞外一宝》、《折箭教子》等剧目的创新点,以及不同节目样式编排结构的创新点。在这些艺术想象里,我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作品虚构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感受到了主创人员要将自己对二人台“魂牵梦绕”的真挚情感寄托于美轮美奂的艺术创作中的那份执着和坚持!

二人台的演出空间,以往大多是在露天的乡间舞台,即使随着历史的发展,二人台走进了剧场,录制了电影,但是,由两个演员载歌载舞表演故事情节的元素规定性所带来的空间可塑性,还是十分有限的,尤其是在演出传统剧目时。今天,要在充分现代化的内蒙古乌兰恰特搞一台晚会,倘若没有足够的想象力,没有大胆突破性的创新能力,仅就天幕、灯光、舞台调度、表演区域设定等方面,就可能出现舞台显得空旷、演员很难支撑的尴尬局面。孰料,就在锣鼓点的喜庆气氛中,“魂牵梦绕二人台”的大幕缓缓拉开了,台上的视觉形象竟然给了人们一个巨大惊喜:气派之豪华与央视春晚有的一拼!你看,演员的服装是红色的,道具是红色的,背景天幕也都是红色的。红色,构成了舞台的情感主调,不仅有力地强化了《挂红灯》音乐的喜庆效果,而且还通过“视觉膨胀”的感官效果令观众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挂红灯”,歌词还是那段歌词,旋律还是那段旋律,由于天幕、灯光、舞姿、服装等等均有所创新和超越,视觉效果竟令人耳目一新!在“盛世之音,歌以颂”的主题被演绎得酣畅淋漓之时,也让观众在大气、华贵、雍容的感官享受中深深地感动着是啊,只有当广大民众的经济生活、政治地位得到实质性提高之后,我们的草根艺术才能够在文化的“大雅之堂”一展风采!

同时,晚会的主创团队还以其特有的艺术想象,结构出“一个情节,三个视点”的舞台景观。仅以《走西口》为例。大幕拉开,观众看到了3个玉莲。1个是位于舞台左上方、以传统布景和道具为主的表演区,1束追光,将手纳鞋底的玉莲形象(中年演员扮演)清晰地展现在观众眼前。另外的两个玉莲(青年演员扮演),则分别活动在舞台的左、右两个表演区。当两位太春上台之后,观众看到的是舞台中轴线两边相近而不相同的表演。就这样,随着“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的经典唱段,三角形的表演区各具特点,又相得益彰,在大家格外熟悉的听觉享受中,又享受到了全新的视觉效果。

从演员表演的创新点来说,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喜上喜》即《压糕面》里扮演马大娘的二人台后起之秀武燕妮。《压糕面》是一出以彩旦为主角的3人小戏,也是喜剧明星武利平的保留剧目之一。剧情很简单,马大娘是一位守着独生女儿过日子的农村老太太。60大寿那天,她让女儿向邻家借毛驴去“压糕面”。无意中发现,女儿没去借驴,“借”来的却是邻家情投意合的小伙子。女儿的婚事是马大娘的心病,孩子一旦出嫁,自己就成了孤寡老人,怎么办?就在她跟踪、偷听两个人的对话时,才发现小伙子是愿意倒插门的。该剧的主题思想,原是为宣传计划生育的,而眼前的表演,却犹如京戏里的《三岔口》,动作多,唱词少,形体表演拿大坨。如何能够超越武利平在这出戏里已经炉火纯青的演技呢?武燕妮面对的挑战不言而喻。但她毕竟是一个为艺术“豁得出去”的有潜力的青年。不怕扮相丑、不怕动作难、决不落俗套,就是她坚定的信念!有人说,艺术是一种能力,专门用来创造人们在大自然中、在生活中甚至在以往的艺术中难以见到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只有通过艺术家出众的想象和顽强的追求才能完成。于是,除了在念白的气息运用上竭尽夸张之能事,武燕妮锐意在动作上出新、在动作上服人的追求一目了然。她不仅把原本翘着脚尖向磨坊里偷看的动作换成了踩高跷;把听到女儿要嫁人一下子气得晕厥的动作,换成了难度系数极大地分解式倒地动作街舞P″PPi″g中的P″PC″″t“″1P″P(控制技巧);而且还把“祝寿之喜”和“招亲之喜”的“喜上喜”,用类似剪纸加木偶的形体动作表现得滑稽幽默、恰如其分。虽然,动作和念白都格外夸张,但在规定情景中却入情入理,既符合剧情的逻辑和人物的情感逻辑,也满足了观众观赏二人台喜剧作品的心理期盼。

据史料记载,二人台有100多个牌子曲,而东路二人台仅有20多个。即使这样,在东路二人台的牌子曲中,就包括蒙古族民歌的牌子曲,如巴音杭盖、森吉德玛等等。因而,晚会中的一部新作《折箭教子》便把新鲜的唱腔和表演模式呈现在观众面前。这是取材于《蒙古秘史》诃额伦教育子女的一段史实。该剧将其演绎成了母亲对4个收养的其他部族的孩子传递“团结就是力量”的道理。说实话,又说、又唱、又舞,属实是中国戏曲的特点,而完全歌剧化的、与二人台传统牌子曲有很大区别的旋律出现在剧作中,显然也是试图拓宽二人台创新道路的一次积极的尝试。

晚会的压轴戏,是著名戏剧表演艺术家武利平主演的二人台小品《塞外一宝》。不仅故事是新的,服、化、道和声、光、电的运用是新的,最主要的还是武利平的形象塑造也是全新的我一直认为,艺术家要超越别人很难,要超越自己就更难了。从他大胆突破以往丑旦的表演路数,集滑稽戏表情、杂技技巧、京剧形体等多种动作为一身来看,这位二人台领头人欲在传承中创新的决心之大,不容置疑!当他将一个市侩、贪婪、吝啬、自私、胆小的饭馆老板演绎得惟妙惟肖且生动逗人时,观众同时也在感受着喜剧特有的嘲讽和批判的力量:从商场到家庭,只认钱不认人、只认钱不动情的卑劣人品,终究是没有好下场的。

是啊,一年一度的草原文化节就像一只巨手,有力地推动着内蒙古各类艺术的传承与发展;草原文化节又像是一场文化的大检阅,检阅着不同艺术家的创新能力、艺术勇气、艺术胆识和文化担当。作为一场以创新为主旨的二人台晚会“魂牵梦绕二人台”,被检阅的结果如何呢,观众的掌声和笑声就是有力的评语。(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教授 李树榕)

作者: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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