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观众,面向基层,面向农村
这可不是讲套话,我也没必要在此讲套话。因为近些年我发现有关方面自觉不自觉的虚化了振兴二人台是为了什么了,也就是毛主席所说过的,为什么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的问题。比如,抓二人台应从哪里抓起?往哪里抓?是从上面抓起还是从下面抓起?是往领导面前抓、专家面前抓、评委面前抓、中央电视台的导演那里抓?还是往基层抓、农村抓,往城乡广大老百姓面前抓?我觉得这不是个小事,也不是在这里故弄玄虚,吹毛求疵,说穿了,这是个真抓还是假抓,实抓还是虚抓的分水岭、试金石。如果我们真抓实抓,凭政府的庞大资源,几年了,你没有不成功、不显效、不出成果的道理。如果只是虚抓假抓(即貌似真抓实抓,实为摆摆样子),呵呵,那就无话可说了。
说到这里,叫人没法儿不提阳高县。大同阳高不是个富裕地方,2007年全县财政收入刚过亿,比较贫困,与定襄没法比,与河曲比差得更远。去年10月,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把“中国二人台艺术之乡”金匾送给了阳高,舆论大哗。不仅河曲人恼得青筋直爆,全体忻州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热腾腾,羞骚的不行。自打小时候,咱们就人人吆喝着个“河曲二人台、河曲二人台”,不仅在山西这么吆喝,到外省市说起来也是满脸放红光哪。天下搞民间艺术的,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走西口》啊?那就是我们河曲二人台啊,一个字:牛!记得1994年9月全国20多个省区的民俗民艺专家来河边阎府开会,晚上请他们到县招待所看节目,压轴的就是刘彦青、梁莲鱼的《走西口》,演毕,掌声雷动。武汉中南民院的一位丁教授不断与我赞叹,好,就是好,今天可亲耳听到你们塞北高原高亢苍凉的民间演唱了,就是好!不仅当天晚上和我说,第二天见了又和我说,临回武汉告别时还要和我说。我告诉他,这就是我们的河曲二人台。还有马玉涛呢,知道吧?大歌唱家,我们忻州保德人,与河曲紧挨着,她演唱的代表作之一《看见你们格外亲》,知道不知道?丁教授忙不迭说,知道知道知道,小河的水清悠悠嘛!我说,对了,那就是改编自我们河曲二人台!你听听,不是和《走西口》一个调调吗?自豪与得意溢于言表。十几年后的今天,谁又能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阳高闯在了前面,把“中国二人台艺术之乡”的牌子扛走了呢?这件事让好胜的忻州父老乡亲太无颜面,集体郁闷了好一阵子,依我看至现在也没缓过劲儿来。
四月底,我与几位朋友应邀参加了“大同阳高首届杏花节暨大泉山古长城风光摄影大赛”活动,说心里话,杏花、长城在我心里的份量远没有二人台重,我是专为二人台而鞍马劳顿,亲自驾车前往的。因为邀我的阳高县文联主席李习先生预先就告诉我,参加这个活动就可以看上阳高二人台。我想这确是个良机,窥斑知豹,看上几个节目就可以大致了解他们的演出水准和普及程度,就可晓得“中国二人台艺术之乡”的桂冠为什么会戴到阳高头上去。
先看一段去年的报摘吧:据《山西日报》报道,2007年10月25日,首届“中国二人台艺术节”在大同市阳高县隆重举行。与此同时,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认定的“中国二人台艺术之乡”、“中国二人台艺术研究基地”在阳高正式挂牌。据报道,二人台在阳高普及率极高,全县20万人有5万人会演唱二人台,且有专门的研究机构、专业学校和专业演出团体,全县业余演出团体更是多达30多个。近年来,阳高二人台在央视频频亮相,引起中宣部、中国民协等领导和专家高度重视。阳高县委县政府认识到二人台不仅是阳高的地方艺术,更是阳高的一张文化名片,县委县政府完全有责任去重点扶持,使她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为此县委县政府责成有关部门组织力量向省政府将二人台申报为当地“非物质文化遣产”,争取到国家政策与财力倾斜。同时他们还聘请阿宝为阳高县“文化艺术顾问”,借助名人效应全力向外推广二人台。另外,县委县政府还专门制定了全县二人台艺术保护开发规划,决心将二人台艺术推陈出新,发扬光大,打向全国。
看了以上报道,本人一时忧愤,写了以下一段文字,以泄胸中鸟气:阳高成了知名全国的“二人台艺术之乡”,曾经演绎过“走西口”千古绝唱的河曲则悄无声息,悔恨暗吞,真叫人欲哭无泪,欲说还休!阳高成“二人台艺术之乡”,自有人家的道理。河曲乃至忻州这几年不也大张旗鼓地振兴过自己土生土长的宝贝艺术——二人台吗?振兴半天的结果呢?结果就是二人台在塞外之乡阳高轰轰烈烈,在河曲、忻州偃旗息鼓,充其量在苟延残喘吧。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痛心的结果?关键的关键在各级政府。在当前中国这种体制下,政府不把当地民间文化艺术资源真正当回事,别的任何人再折腾,也很难起多大波浪,衰败乃至消亡的恶运终难逃脱。所谓“当回事”,并非只是写在报告里,登在报纸上,而是看你是否真的拿出资源甚至资金,强措施、倾政策,实打实的来扶持她。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空的、假的!呜呼!为二人台在忻州——她的真正故乡——的遭遇而悲伤。
呵呵,是有点儿“愤青”,但当时确实是心里憋屈的慌。
今年元旦甫过,原河曲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现任忻州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张森先生也在《忻州日报》撰文感叹:“近日阅报,得知我省阳高县被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正式命名为‘中国二人台艺术之乡’,并举行了‘首届中国二人台艺术节’,甚感欣慰,亦觉失落,两相矛盾。欣慰的是二人台作为民间文化艺术的瑰宝,被国家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总是在传承中发展。失落的是我市作为二人台资源大市,而且一些县市从历史到现在一直以二人台为看家本领,引以为荣,此次这顶桂冠花落他乡,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
...我被郝桂荣团长拿家产抵押贷款办戏校带剧团艰辛创业的故事所感动,为身居省水利厅处长之位而抽闲端坐小剧团乐队吹笛子的宋孝教师所感慨,更为一举成名、身价倍涨的原生态歌手阿宝千里迢迢赴河曲拜辛礼生为师的虔诚之心所感叹。实事求是地讲,在全省范围内,在二人台的传承、发展、创新中,阳高县政府主导、市场运作、剧目出新、人才辈出,走在了全省的前面,尤其在近年拓展市场、锤炼精品中,更为二人台艺术锦上添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阳高县获得“中国二人台艺术之乡”这一桂冠并非偶然。
我市是二人台的故乡,二人台艺术有着深远的历史渊源,有着浓郁的艺术氛围,有着深厚的群体基础。过去,我们也曾有过辉煌的历史,樊六、李发子、李有师等老艺人可谓是二人台的开山鼻祖,任艾英、张美兰、尹占才、许月英等可称为二人台的名家名角,《走西口》、《王成卖碗》、《珍珠倒卷帘》等整本戏成为二人台的经典剧目,以至于全国大奖不断,全省调演夺冠。......但时代在前进,社会在进步,艺术更需要保护与创新。我们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别人在暗暗追赶;我们在奋力攀爬的时候,别人在轻松上阵;我们在举步徘徊的时候,别人在推陈出新。领军人物少、精品剧目少、骨干团队少、后续人才少、占有市场少等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市二人台艺术事业的发展,而不解决这些问题,恐怕我们的二人台是很难与别人并肩走下去的。到时候,丢失的不仅仅是什么桂冠,而是老祖宗留下的看家本领!”
然而,不到一个月,阳高又传来喜讯:中新山西网1月31日电,经过两个月的激烈角逐,由共青团中央和农业部主办的第三届全国乡村青年才艺风采大赛近日在重庆落下帷幕,山西省阳高县青年选手王伟、吴艳英以二人台《挂红灯》夺得金奖!
呵呵,看来咱们光摇头感叹是没用的,攥紧拳头空怀一腔壮烈更是觉得可笑。忻州人也获奖,阳高人也获奖;咱们是老艺人在获奖,人家是后起之秀在获奖;咱们已成过去时或正在成为过去时,人家则是轰轰烈烈的现在时!谁更尴尬谁更无奈?谁更具真正的实力?谁只剩回首频望历史的辉煌?谁气定神闲牢牢把握了未来?无需多讲,如此态势我们欲与阳高“并肩走下去”?其结果恐怕大家用膝盖都能想明白。
让我们再回到2008年4月24日“大同阳高首届杏花节暨大泉山古长城风光摄影大赛”开幕式的二人台演出现场:第一个节目《挂红灯》,虽属传统节目,但新意甚多,旋律当然是老旋律,然而别具特色的灯笼舞、扇子舞、彩绸舞,经导演重新编排,十分出彩,获得国家金奖可谓名至实归。接下来是《打金钱》,也是老段子了,可是这个节目放弃了一生一旦演出的窠臼,安排了三对六位演员来表演。演员很年轻,一看就是小学员的模样,小脸粉嘟嘟的,化起妆来特精神,表演起来就更不用说了,大家想象得到。最后是一组对唱,6男6女流水作业,分别演唱《打樱桃》等六个段子。这个节目的精彩之处是唱,那小嗓门一位赛一位,尤其是6位男角,个个可称生下来就是专门唱二人台的金嗓子,那不绝的天籁之声在柳丛与杏林间穿行,在山谷与大川间回荡,在观众的心尖尖上打滚、跳跃、撒野,柔柔地啮咬着你我的心,真是无法言说!还有一点必须要说的就是演出服装,色彩设计缤纷亮丽,款式传统与时尚结合,头上脚下处处丁是丁卯是卯,不将就、不凑合,一丝不苟,装扮起来男角英武挺拔,女的娇美艳丽,煞是夺目。
由于只是为开幕式演出,很可惜未看到更多的二人台表演,但仅看这几个演唱类的节目,便可粗略感觉到阳高人振兴二人台的思路,那就是第一敢于创新,为传统节目加入新的时尚艺术元素;第二,从娃娃抓起,把希望寄托在年轻一代身上。果然,经过主人随后介绍,我们获知,阳高二人台经过当地几代民间艺术家的传承发展,最终于2006年走进央视春节戏曲晚会,走进人民大会堂,受到刘云山等中央领导的接见和高度评价,绝对不是偶然的。我们在阳高县二人台艺术学校院内,看到了大量的关于该校(团)教学、演出、省内外艺术名家前来参观、讲学的宣传图片,那是当地二人台艺术蓬勃发展的原始记录。这个学校8年前在政府的强力支持下,民办公助,股份合作,校团一体,滚动发展,发展到如此辉煌的今天,其辛勤与执著可想而知。我还特别注意了这个学校宽敞而并不显新的校园,成排成排的校舍绿树掩映,恐非当年8万元启动经费所能担当,必定是政府在其中起根本的扶持作用。更为令人称羡的是,县里平时还有30余家民营二人台艺术团常年活跃在广大城乡,基本队伍正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其中罗文皂滑银山民乐团还应邀走出国门,到英国、美国、荷兰等地进行过巡演。
再看一组数据,阳高二人台剧团团龄至今已高达49年,就连“文革”也硬挺了过来。从1964年至1984年,该团先后从外地聘请引进三批演艺高手共35人,还从当地一次性招聘二人台演艺人才27人,而且这62人通通“农转非”,让他们放心、安心、顺心,“死心塌地”为阳高二人台艺术奋斗终生。除此之外,县政府每年从财政拨出5万专款,解决该团退休人员养老问题。从2002年始,这个团三年招收学员50余名(2005年后未计),走上了亦团亦校的路子,彻底解决了二人台艺术在阳高的传承问题。
真的无需再多说什么了,以上资讯足以证明,在我们山西,目前确确实实只有阳高在为二人台艺术的传承和发展脚踏实地地苦干,而且是真真正正地面向观众、面向基层、面向农村,面向未来,把二人台直接抓到了广大老百姓面前。不知我们忻州有关县市、有关部门成天高喊“振兴二人台”的各级领导们,看了这些作何感想?
上个礼拜,河曲县原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王文才先生到访定襄,碰巧我也在定襄,接领导指示,陪王文才先生在定襄转了一整天。老王是著书立说的文化型官员,这几年因工作接触过多次,彼此也算热悉,闲聊中免不了提到二人台。我问,河曲现在有二人台艺术学校吗?包括公办的民办的?没有。老王说。我又问,县里恢复二人台艺术团了吗?老王说,也没有,只是有一些私人班子。这个话题再没继续下去。
前几年,挟晋蒙陕冀二人台艺术大赛余威,忻州把原市属文工团改称忻州二人台艺术团,这可是山西惟一一家市级专业二人台艺术团了,牌子是够硬的。几年过去了,很愧疚,这个团的二人台演出我竟一次也没看过,当然你不看不等于人家不演啊。但去年到今年我曾询问了市文艺界不下5、6位人士,市二人台艺术团演些什么二人台剧目啊?居然都回答是不知道。我甚是疑惑,再问,市二人台艺术团演二人台吗?这问题问得够没道理了,二人台艺术团不演二人台演什么呀?但各位的回答更是叫人跌眼镜:不演。有的则要多解释一句,市里开会、搞活动要求他们演时,他们也拿几个二人台老节目演一演,平时不演。我说那他们演什么呢?答曰:现代歌舞。忻州市属二人台专业团不演二人台,那就好比赵本山的二人转艺术团不演二人转一样,那不滑天下大稽吗?他们嫌二人台没意思,没人看——有人和我这样说。这真是邪门了啊!还振兴忻州二人台呢,怪不得曾中令先生死不暝目啊,真是生生的悲哀了啊!
二人台在咱们这儿没救了?
呵呵,这话说得挺悲的,不敢说别的地方,权当只说定襄及一些周边地区吧。
固然,今天的农村演艺市场,还是戏曲做霸主。一说哪儿唱大戏了,那肯定是戏曲剧团又来了,不是山西梆子便是北路梆子,也有为了瞧稀罕把河南豫剧给拉过来的,但本土戏曲还是广大城乡人民的至爱。当然这不是十年八年的事了,百、八十年也不止了吧?北路梆子大致形成于清同治、光绪年间,距今最少也150年了。山西梆子更早,清道光、咸丰年间已具雏形,都快200年了,二人台也正是这个期间,或略迟一些逐步演化、成熟起来的,有人说是戏曲打倒了二人台,纯属瞎掰。
娱乐,是一种双向的精神享受,你演我看、我演你看都是娱乐。不论是山西梆子还是北路梆子,形成初期肯定也没有什么专业团体,车呀马的拉过来搭起台子演给你看,它也是在自娱(可能开始更多的是娱神)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二人台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只是现在戏曲越来越不好整了,“一只靴子来回替,一片铙钹墙上对”在今天当然是笑话,但专业大团如今都是大实景、大制作,弄得跟拍电影似的;地方小团进不了城,就只能上山下乡跑农村;民营小剧团则更筚路蓝缕,边边角角讨点剩饭吃。
二人台从不跟你争这个,他不进城啊,他不搞那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玩艺儿,他的戏也不是要演给老爷太太公子小姐去看,他走的是纯民间的路子,讲述得是咱老百姓的故事——这可是咱二人台百多年来的光荣传统。
还是说定襄。我看到一些资料,说的是走口外(包括走西口、走东口)的事。有专家考证,晋陕冀老百姓走口外共有8条线,其中咱定襄和忻、代、宁、崞的人们一般走的是雁门关线。从《走西口》唱词来看,太春当年可能与咱忻、定老乡走的就不是一条线。有关资料介绍,忻州、定襄人走口外的人数很多,内蒙古呼和浩特附近农村至今还有的村名叫定襄窑、忻州窑、崞县窑。在周边一些中小城市,有的街道就叫定襄巷、宁武巷等;有些地名大概也是因埋葬咱忻定老祖宗而得名,如忻州坟、定襄坟。
由此再联系到二人台,近20年对其发源地究竟在哪里的问题争吵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对手主要是晋、蒙两家,陕西也想争,可能本钱没这两家硬,河北则悄无声息(据说那一带的二人台与西路二人台风格差异较大,址域区划纠葛也很小)。不过近些年争吵的声音小多了,听说大家都基本上认可了这么一种说法,即二人台是咱们晋陕人近二百年来走口外时,把老家的民歌、戏曲、吹鼓乐、信天游、山曲儿、道情等民间音乐也一并带了过去,杂七杂八一搅和,形成了当地独有的杂交新品种叫“打坐腔”,后来又陆续添加了秧歌、社火的舞蹈,大概就是又唱、又说、又舞吧,于是变成了新的表演形式,叫“玩艺儿”。这词儿咱们定襄老人们也常说,口外叫“打玩艺儿”(也有叫蹦蹦儿戏),咱们称“闹玩艺儿”,这样的团体就叫玩艺儿班子。二人台就是这么演变过来的,真正称之为“二人台”,则是解放初期的事了。绕来绕去一个意思,二人台是晋陕肚子里怀的孕,孩子则是生在内蒙长在草原,报户口当然不会回晋陕报啦,孩子是内蒙的孩子了(河曲一些二人台专家现仍在引经据典寻找实证,努力维护河曲二人台的鼻祖地位。也许现在各种结论均还离历史的真实有一定的距离)。
不过从这里我们可以获得这样一个重要信息,即二人台是晋陕冀百姓走口外走出来的,没有走口外就不会有二人台,有了两百年的走口外,才慢慢孕育出了二人台。由此推理,一个地方走口外的人越多,经历越长,二人台在这个地方的流布就可能越广,传承越久,影响越深。定襄历史上是走口外大县,那么也必定是二人台强县——这个结论我想应该还是站得住脚的。
果然,2005年内蒙古出版的《中国二人台艺术通典》权威认定:“二人台在山西省最流行的地方首推河曲县,其次还有保德、阳高、定襄等地。”这里,人家首先不愿承认河曲是二人台的发源地,只是“流行”地,贬了河曲;同时则把定襄与保德、阳高并列在一起,大大抬高了定襄。就在这一褒一贬、一喜一怨之间,真正脱颖而出的居然是阳高!定襄黯然神伤没啥说的,可河曲青筋直暴又能说些什么呢?民间艺术的历史发展轨迹就这样和大家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话扯远了,再拉回来。
现在,二人台在定襄及周边一带真的没救了?这个结论怎么想都太窝心、太憋气,但眼前的现实可真是有点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然而我还是愿意相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二人台不能在曾经十分强势的定襄及周边一带消逝,因为她的根还在啊!这个根就是广大民众对她的喜爱。
前面说过,娱乐是多元的、互动的。而艺术元素的多元化,音乐的通俗化,语言的口语化,人物的草根化,故事的平民化,风格的喜剧化,题材的小型化,正是二人台独有的特性。这些特性,从根本上决定了她更易于贴近生活,贴近现实,贴近底层百姓,更易于反映乡土气息浓郁的农村生活,更易于表达父老乡亲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这是包括晋剧、北路梆子、时尚歌舞在内的任何当代农村舞台艺术所无法替代的,她怎么能从我们的娱乐消费中湮灭呢?我们又怎么会让她从我们的文化生活中消逝呢?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实事求是地把喊了多少年的口号改过来,不是不要振兴二人台,而眼下最当紧的是拯救二人台!她现在已经瘫在那里,奄奄一息、命悬一线了,你不给她紧急输氧输血打吊针,阳光雨露滋润她,知冷知热呵护她,你要她自个儿怎么振?怎么兴?
不揣浅陋,试开几个方子
其一:咱们能不能想办法建一个校团一体的二人台艺术培训基地?民营的也行,公营的更好,主要解决青黄不接的问题。有人说市艺校前两年也开过这样的专业班,效果如何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市艺校重点还在北路梆子上,师资也是侧重这个方面,因此收两个班的学生容易,教学效果如何恐不会有优势,学校本身就缺乏那个艺术氛围;另外还有个学生出路问题,学了一身二人台本事,社会上没有可使力气的地方,就业困难,你再招生肯定也难。还有听说忻州师院也开二人台的专业课,我想那应是培养研究方面的人才吧?所以,办一所真正的二人台艺术专业学校(可同时挂忻州市二人台艺术实验剧团牌子),是拯救忻州二人台艺术于覆灭之际的最迫切、最有效的善举,是首善。
其二:咱们能不能组织几次重奖征本子?这件事当然要由政府主管部门来做了,别人资格、公信力、号召力都不如政府来得硬气。作为一件拯救、振兴我们家乡最具代表性的民间艺术的大事,搞一次花个10万、8万块钱,不仅完全应该,值得,而且也掏得起,不吃力,但其产生的社会效应却是巨大的,第一彰显了政府的决心,第二很可能会获得一批好的文学剧本。这样一来还另有两个潜在的好处,一是不论你作者来自何方,这批剧作则是俺忻州的,二是为下一步工作储存了一批好作品,真是好处说不尽。
其三:咱们能不能至少两年搞一届二人台艺术大赛?这类赛事人家内蒙古一直在坚持搞,甚至一些盟(市)、旗(县)也再搞。为什么二人台在内蒙越来越热?这就是重要原因。为什么二人台好把式在内蒙多年不断茬?这也是重要原因。为什么别的地方的人才仍然不断地往内蒙流?这还是重要原因。折腾赛事是比较麻烦、比较累人的事,但也可能就是首次举办时麻烦一些,形成一套成熟的规则后就会变得轻车熟路。更何况为了拯救、振兴咱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咱们作为后来人,麻烦一些、累一些又算得了什么呢?顺便提一句,人家东北二人转的大量优秀青年演贞,就象赵本山那些弟子们,相当部分是通过不断的赛事涌现出来的。
其四:咱们能不能尽快让二人台与旅游联姻?
这个问题要多说几句。这两年我爱说一句话,说二人台“希望在民间,出路在市场”。为什么不说“希望在政府”呢?难道离开政府你能成功吗?这话问的也有一定道理,在咱们现行体制下,你想折腾个正经事,还真离不开政府,没有政府的扶持你寸步难行,这个想必搞事业的都有深刻体会。但是我觉得对待二人台,也应从市场的角度考虑问题,你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政府身上,甚至还希望政府包养起你,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政府不会养你的。政府拯救你、扶持你,给你呼吁,给你撑腰,甚至还给你些政策,帮你解决一些你无力解决的问题,让你站起来,立得往,这就应该说尽了政府的责任了。至于你站稳后是疾走?是迅跑?还是坐以待哺,死吃死坐,直至坐以待毙?那是你自己的事,政府管不了那么多。这就是我所说的,二人台振兴也罢发展也好,希望还是在自己(即民间),在自己到市场上打拼、求生的能力,舍此无他。
为此,我从2003年3月忻州市第一届政协第四次会议开始,在众多场合通过各种方式,呼吁二人台去傍旅游这个“大款”,让其借旅游业这个大舞台去经风雨、闯世界、学赚钱,展示她无比艳丽诱人的艺术风貌,进而实现真正的产业化。我还进一步鼓动,只要文化围着旅游转,那么旅游就会追着文化跑,为什么?文化(当然包括二人台啦)围着旅游转是为找饭吃,为赚钱,以便更好地发展文化;旅游追着文化跑,追什么?追自己的灵魂。只要二者搞到一起了,那肯它是谁也离不开谁,从产业性质来讲是一种互相依存、互相延伸、互相渗透、共同升华的关系。为此,我也做过一些很有限的努力,终因势单力薄,未成气候。
五年多之前,忻州(其实山西也极少)无论文化界还是旅游界,包括各级政府,还没有人在会议、文件、报告以及媒体上正式提出或谈论过文化艺术与旅游联姻的概念,而在我国南方则早已热的一塌糊涂,赚得盆满钵满了。近些年咱们这儿也有人在折腾这些事,但总感到步子太沉太缓,几年了,连五台山、顿村这样名满天下的游客集散地也弄不成一个象样的演艺中心,实在让人心焦不已。
其五:咱们能不能多搞一些开放性的学术研究?
搞二人台就得研究二人台,没有理论武装的队伍是一支瞎闯蛮撞的队伍。咱们这个地方,远的不用说,改革开放30年来,据说始终没有有组织地、全面系统地对二人台艺术的起源、演变、传承、发展等方方面面,进行一番翻箱倒柜式的搜集、整理工作,深入研究恐怕就更谈不上了,充其量也是一些散兵游勇式的整理,而且基本上都是个人行为。比如河曲贾德义先生,张存亮先生便是如此。近年刘颖娣女士、田昌安先生先后出版了两本研究专著,一本是《走进二人台》,一本是《漫话二人台》,前者是个人专著,后者是论文选编,也都是这对文坛伉俪个人勤奋劳动的成果。
我不敢说已经仔细研读了以上各位前辈和老师的心血之作,更不敢妄论其学术价值大小长短,他们毕竟是这条道路上披荆斩棘的开拓者。但我总隐隐觉得(也许是一种妄自菲薄的错觉),咱们眼下缺少的恐怕还是学术上的交流与比较,学科上的碰撞与整合,观念上的质疑与提升,研究上的开放与包容。关起门来自说自话,远没有打开大门,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携起更多朋友的手,去拥抱明天的梦想,来得更加有趣、有劲。
我希望,有关部门能够组织一些基础性、前沿性兼备的课题,采取走出去、请进来的方式,对二人台艺术搞一些开放性的学术研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呀。
还有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是,忻州市文联原主席田昌安老师已挂帅成立了“忻州市西口文化研究会”,并拉我入伙,同上“贼船”,欲与内蒙古包头市西口文化研究会联手,对我们这一带二百年的走口外历史进行一番翻捡和研究。我想,二人台的孕育、萌芽、新生与发展也应是西口文化研究的题中要义,我对此充满热切的期待。(原载山西民间艺术网论坛)
此文,意在引发对当前阳高二人台发展的一些思考,并能对阳高二人台的未来前景有所补益或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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