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周刊:你和高秀敏、范伟被称为“铁三角”。很想知道在你的眼里高秀敏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本山:她是个很豁达的女人,快人快语,有些小狡猾,而且很聪明。
人物周刊:不是表面上那么大大咧咧,粗粗咧咧的?
赵本山:不是,很细的。“铁三角”这个说法就不是很对,也不知道谁给说的,可能是因为长期合作。长期合作因为大家是东北人,相处得不错。
人物周刊:后来高秀敏不再与你们合作,具体原因是什么?
赵本山:我们真正的矛盾,可以跟你说,是在一次给中央领导汇报演出的时候,她走了没跟我说,就这么回事。就是头一天说好第二天上午咱们排练,结果第二天她就出去演出去了,她回来的时候都快到我们的节目了。我们一遍都没排,我来气了,就这么,我说你太不负责任了,当时我就想不用她了,说你回去吧,后来老何(庆魁)说,你就给一年机会,咱们在一起再合作。我说可以,那以后缓解了一些,我就始终对这件事……我就觉得你太不负责任了。其实没有别的,什么毛病都没有,处得都非常好。即使那样后来在一起也是好的,没有像别人想象的那样。
人物周刊:但后来也没见高秀敏与你们合作?
赵本山:后来就没想跟她合作。
人物周刊:还是因为这件事情?
赵本山:是。我们是老演员,而且观众那么喜欢,下面坐的是各省宣传部长,还有中央领导啊,我说不尊重领导,不尊重观众,那还了得。后来我们经常通话啊,她说:哥,那事儿我确实不对了,原谅我吧。我说我忘了,也不说了,咱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这工夫她就“没”了(沉默了一会儿)。
后来她跟我解释过好几回,她说我确实是错了。我这个人呢,倒不是武断,我这些年走过来,就从来没有把一件正事给它那么不认真过,我觉得搞艺术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说那就分开吧,你自己能整你就整,就这么回事。当时老何跟我说回我这边来,我说别,你俩感情挺好,你们在一起。当时他们都觉得她不对,这事确实也是她不对,但是这个不对呢,也可能她要“不走”的话,我们还能合作,这就过去了,真没想到她“没”了。
她“没”了那天我很痛苦。那天我正好带团上大连去旅游,旅游过程中听说她“没”了,我就挨个打听,后来知道是真的,我就连夜开车回来。到长春,天亮了,都四点了,心里特别难受。(眼圈红了。)人到这个时候,觉得什么毛病都不是毛病了,人已经“没”了,还有什么毛病,还有什么矛盾呢?
我跟老何也是一样,没什么矛盾。有人还猜测我跟范伟有矛盾,那怎么可能呢?范伟他不管到哪儿,要不拿我当个大哥的话,那他还能往前走吗,那不可能的事儿。那么相处的一个小弟弟,这么些年领着他呵护他,一点一点教他,他在我面前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是我的无私给了他现在的成绩。我对他一直是无私的,我们没有任何矛盾。
人物周刊:太耿直了容易伤人?
赵本山:也会伤人吧。高秀敏她也是嘴大舌长的,性格都差不多,有什么事说出来了倒没什么矛盾。东北人不会有太深的东西,要太深的计较也不会有今天吧。我对我过去的合作者一直是这样的。没有矛盾,别人给分析的他为什么自己干了,他为什么怎么样了,其实都是在猜想,大家都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了,还有必要合计谁跟谁的问题吗?累,就不要有那种累,要有那种累,人自己不自信。
有人称呼我赵老师,大哥,师傅,有人就直接叫喂,我不太在乎这些,细节化的东西我不在乎,架子有什么用啊。
人物周刊:如果跟高秀敏能有机会再合作的话……
赵本山:从头来过这话有点假,我不想谈这种话。矛盾想开了,你只要改,真诚改了,你别说假话。改了在一起还是好好的,我是这么个人,我没有那么大胸怀,我能干这么大事儿吗?合作都多少年了,哪个人没点脾气,你说范伟没脾气吗,也有啊!对不对?1993年跟着我,十几年了。
人物周刊:你是个独断的人?
赵本山:是挺独断的。
人物周刊:你有点家长作风?
赵本山:有。我坐这儿都没人敢跟我一起坐,其实我有时候想他们,能过来一块喝点酒,喝完了都敢说话了,喝了都敢说,不喝不敢说。包括舞蹈队这些小孩,深说谁一句都哭,他们都非常尊重我,像对一个父亲一样。我对员工非常严厉,在基地,那几个副总裁见到我,如果我没看到他们,他们都尽量绕过去,都这样。看着跑不了了,就站在边上打招呼。(笑)我其实平时挺随和的。
人物周刊:为什么会这样呢?
赵本山:不知道啊。顶多他们错了,我撅他们几句。但是我说话不用深说,对方也就全明白了。我的脾气就是有事说事,说完就完了。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范伟?
赵本山:范伟是个好人,非常好的人。他是个很内向的,而且很腼腆的人,他没有完全放弃自己去迎合这个社会。心眼有没?心眼够了,聪明、胆小。我是聪明胆大的,但我很准确啊。
人物周刊:有一次您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说这小子现在接什么活也不告诉我了。
赵本山:过去他有一点事儿就告诉我,现在我也不用他告诉了。我跟他有情绪我就把他叫过来,说他两句,他有时候反应不过来。我头几年说他的时候,他都流过泪。他心里特细致,完事又说出不来,在心里闷着,他现在心理承受能力大多了。
他现在的艺术已经上台阶了。要有一段戏他自己能把握,我就让他自己把握,一是锻炼他,有时候他没把握,他就会告诉我。这些年来,我了解他的表演分寸,我知道他的强项在哪,我可以配合他,给予他,我可以陪他。
人物周刊:你不怕他超过你吗?
赵本山 :哎呀,无所谓,什么叫超过呀。
人物周刊:听说范伟这次不和你同演春晚,为什么?而且,关机仪式时,范伟没有参加?
赵本山:他要过年。他跟我说:哥,我想今年过个年。我说你过吧,我们请不下来这个假,我要不上去就出事了,你要能不上就不上一年吧。每一年关机仪式他都不参加,他不爱参加那种场合。
人物周刊:你的生活里有感恩的人吗?
赵本山:小学时,有个郑老师,他每天给我编节目,天天都有得笑。最苦难的时候,有一个干妈,吃不上饭就到她家吃。从民间艺人到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写《摔三弦》的李中堂老师。另外,等我走到玄玄乎乎时,认识了余秋雨老师。他们都是我的贵人。
人物周刊:玄玄乎乎的时候?
赵本山:就是1990年代初,那时候我很火,在一个剧场一年能演两百多场,就那种火法。有时一天四场。那时候自己确实是玄玄乎乎的,认识余秋雨,让我对自己有了个大概念的设计。
张艺谋对我影响也很大,我只拍过他一部戏《幸福时光》,我在那之后回来拍《刘老根》。当时他拍《有话好好说》把我找去了,在一起相处感觉很好,因为过去喜欢我,完事我们处得特别好,走时我一分钱也不要。他就觉得这个人值得一处,当时他说,本山,有机会咱们合作一把。拍完《刘老根》,我让他看看,他说没想到。
人物周刊:你现在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演员?导演?艺术家?企业家?
赵本山:我应该算是一个很全面的人吧,过去是别人经营我,现在是我经营别人,也经营自己。就像唐金和泰森,过去我是泰森,现在我是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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